原来曾经的美好最终只是一句“喂，你好”

文/陌忘芊

麦浚龙和谢安琪的歌《罗生门》里唱到：

“你说过常联系对方，
   从前号码，等于老地方。”

【一】

我是在那次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被逼着给初恋打电话的。

电话那边一直传来嘟嘟声，我多么希望接下来会有好听的女声说，“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然而，一句“喂，你好”打破了我所有的防备。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然后说“你好”。

他说，“请问您哪位”？

我很久没有说话，那边传来“喂喂，还在吗？”

我才缓过神来，说，“我是忘芊”。

那边有短暂的沉默，然后他说“噢，我说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我有些慌乱，连忙解释道“嗯，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你了所以打给你” 。

他笑了一声说，“终于想到我啦”。

我问他，“最近好吗？”

他说， “挺好的，上次联系好像已经是七年前了吧” 。

原来他还记得，是啊，是七年前。

最后我对他说，“好了，我挂了，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身体”。

事实上，我已经很久不再想起他了。可是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总是还会觉得紧张，仿佛我之前将自己打造的无坚不摧的盔甲顷刻之间全部崩塌，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些青涩敏感的青葱岁月里。

原来曾经的美好，最终只是一句“喂，你好。”

【二】

那天我在甜品店的留言簿看到一行字写着：

“喜欢的东西，比如衣服，会穿到不能穿。比如食物，会吃到吃不下。有人笑我，而我只是对待喜欢的东西和人，有奇怪的执念。我喜欢你，就会一直喜欢。等到我喜欢不动了，等到喜欢被耗尽了，等到我倒下了，就不喜欢了。在我喜欢的时候，就是放不下你。”

我一直不太懂，为什么大多数人都会有初恋情结。或许是那些年少的青春留下了太多遗憾，亦或许是因为他教会了你怎样去爱。所以即使后来我谈了很多次恋爱，他却还是时不时的出现在我的梦里。

十六岁的时候，我遇上了一个人。我永远记得他笑的样子，眉目舒展，容颜灿烂。在日光下，他的脸庞就像是带着朦胧恍惚的光与影，这么多年来，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

夜里的风很冷，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就像当年每次快要上课的时候，我总是站在教室外的走廊，看着他从操场上跑回来。那时候他总会抬起头，远远冲我笑。 只要他对着我一笑，我觉得连天都会晴了。

前一段时间在微博里看到陈小春演唱会上，他在唱《相依为命》这首歌的时候，她在闹，他在笑，眼里满是幸福与宠溺。“即使身边世事再毫无道理，与你永远亦连在一起。你不放下我，我不放下你我想确定每日挽着同样的手臂。不敢早死要来陪住你，我已试够别离并不很凄美，我还如何撇下你。”

我就会想起从前他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我在台下静静地听。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我总会记得。后来，在听到那些他曾经唱过的歌的时候，我总会跳过，是我害怕，不敢再去想当时的种种，怕悲伤一蔓而开。终究到了这个时候，已没有人肯与我相依为命。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一次也没有。七年来他就像个水泡，成功地消失在一望无际的人海。

【三】

高考结束的时候，我们上了不同的大学，两地相隔几千公里。

后来，他说分手，我答应了，然后我们就分手了，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我那天对自己轻描淡写的安慰：不就是分手吗？十六岁的恋爱真的会持续一生一世吗？等进了大学，我一定就忘记他了。

可是我一直没办法忘记他。我把他搁在心里最底下，就像一个穷孩子，藏着块糖，包裹层层的糖，我知道它在那里，不用尝我也知道它是甜的。

很多次我做梦梦到这个黄昏，梦到他的这个转身，我在梦里一次次哭醒，可就没有勇气追上去拉住他，告诉他我不要和他分手。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世上注定有一个人，虽然他属于你的时光很短很少，但你如果想要忘记他，已经需要用尽一生。

记得刚分手的时候，我一气之下删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后来，无数次的后悔，在每一个深夜，偷偷在微博搜索框里搜索他的名字，然后看他每一条动态。或者是在班级的QQ群里找到他的头像点开进去，然后再悄悄抹去浏览痕迹。

我不知道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可我忍不住，我把这些归结于无聊，并没有归结于爱他。可事实是，这些年，我从来忘不了他。我总是习惯性的想起他，可我真的不知道想他什么。这么说来，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我想了无数次，想问你这一段时间过得怎么样，想听他说过得很好，又怕听到他说过得很好。

自习室里，我伏在桌子上背英语单词。事实上，记住的远远不及忘记的多。忽然之间，时间好像停止，我与多年前的那个自己，似乎又重合在了一起。这中间的时光过得太快，回忆起来，竟是一片空白，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我只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醒来，他还在我身旁。

可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睁开眼睛，面前只有书本。转过头，旁边空无一人。与从前唯一不同的是，他不在了而已。于是我把头埋在高高的书后，继续背书。

从前总是不敢光明正大的扣手机，只能在课间休息的间隙，小心翼翼等待你的消息。可现在，换了一个又一个手机，变了一个又一个号码，从此，再也收不到他的消息。

他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他什么，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我最喜欢的他的样子，不是他在球场投球进栏的时候，不是他认真唱歌的时候，也不是他眉眼飞扬的时候，而是早读时他认真背英语单词的时候。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旧记得那个画面。清晨最早的第一缕阳光，照映在他的书本上，他心无旁骛的背书，而我的眼里，似乎整个天地中只有他一人。

他认真时候的样子，是我最喜欢的样子，那样为了梦想而努力，即使那个梦想不再有我。后来我对自己说，只要有他在，我就会努力。即使他不在，我也会努力。

【四】

听刘若英唱《念念》。“曾经就在身旁，怎么留不住。不在乎，却不能忘。太在乎，念念不忘。忘了那么难，不忘更心酸。”

有人说，你越是想要忘记一个人，你就越是记得清楚。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想忘掉的永远也忘不掉，想记住的永远也记不住。

昨天是我第二次喝很多酒，距离第一次喝酒已经四年了。和从前一样，我仍旧一个人坐在角落，不说话，只喝酒。是的，我想喝醉了。这样，我才能肆无忌惮把那些腐朽的，烂在肚子里的往事毫无顾忌说出来，让它们烟消云散。伤疤没有完全好，是因为里面有腐肉，于是我撕开愈合的伤口，把腐肉剜出来，这种刻入骨髓的痛，却偏偏还要说的云淡风轻，好像与我无关。

说了好多，不停的说，那些一一从我身边经过又离我而去的人。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我想借着酒劲痛哭一场，可憋了好久也没挤出一滴眼泪。却在睡前蒙着枕头哭了一夜。

梦里出现的人，醒来后就当没有梦见。他现在活得很好，背对你走开万水千山，只求和你永不相见。喜欢上他，并不是他长的好不好看的原因，而是他在特殊的时间里，给了我别人给不了的感觉。

而世上最可悲的事是，当过去深爱你的那个人成为你的一切之时，你却对他不再重要了。所以说，相见不如怀念。因为相见，只能让人在现实面前无奈的哀悼伤痛，而怀念却可以，把已经注定的谎言变成曾经美好的童话。

那天，在校园里，我看到一个人，一瞬间的恍惚，我以为那是他。隔了这么久，我的心还是跳的飞快。

看电影《一生一世》，别的都没有记住，唯一记得的是，男孩总是跟在女孩后面，很多年以后，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总能分辨出女孩的脚步声。而我曾经，不论隔着多远，我总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出他的背影。即使后来我的视力变得不好，我也总能认得出来。一眼万年。

【五】

后来，我交了男朋友，他也有了女朋友。当我们彼此渐渐淡出在各自的生活里时，我才知道，我们终究回不去了。

汶川地震的那一年，我所在的城市居然也有了震感。那是下午两点半，我在课堂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渐渐的觉得四周都在晃，我以为是我身后的人在踢我的凳子，可同桌拍拍我说，地震了，快去操场。

我这才清醒过来，跟着他们一起走到了操场。在那里我才看到报道上说四川地震，竟然波及到了这里。

我忽然想起在四川上学的他，连忙给他电话。可是一直没有人接。我不停的打，然后急得快要哭出来。

那时候我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以前我和他撕破脸皮，说，以后再也不联系了。可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他喜不喜欢已经我不重要了，只要他活着，我只要他活着。

《美国往事》里有这样一句话，“当我对所有的事情都厌倦的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想到你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愿意忍受一切。”这句话在我最孤独的时候一直支撑着我很久。

后来第二天，他的电话通了。我颤抖着问，你还好吗？

他说，我还好，没死。

我挂了电话。后来才知道那次地震有多严重，差一点，就差一点，我或许就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而那一次通话就是七年前，我们最后一次通话。

【六】

后来，七年里。我结婚了，他也有了新的伴侣。

如果没有这一次通话，我们应该还不会再联系。可现在，说出“你好”的这一瞬间，我想，我们都释怀了。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甚至都想不起来他的模样。原来很多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我们遗忘了 。

每个女孩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个让自己成长的男孩。也许他给你最温暖的爱，让你成长为温柔娴静的妇人；也许他给你最深痛的伤害，让你成长为决绝凛冽的姑娘。

可是不管怎样，那都是一段属于我们的青春记忆。

原来曾经的美好，最终只是一句，“喂，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