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5期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阿圆出生的晚上，一轮皎皎的月亮冉冉升起，大地仿佛蒙了一层轻辉，爷爷看着天边的月亮，给她取了“阿圆”的小名。

阿圆家并不重男轻女，直到阿圆三岁，一次发烧，烧成了哑巴。爷爷阴着脸，吧嗒吧嗒抽了几天旱烟，爸爸愧疚地抓着头发，妈妈恨不能把自己的声音给阿圆。

只有阿圆，病好后，还是像以往一样活泼，大眼睛忽闪忽闪，看到好吃的，好玩的，用胖胖的小手指着，嘴里咿咿呀呀。

转眼阿圆六岁了，家周围没有聋哑学校，父母也舍不得让她去很远的地方上学，托人让阿圆进了镇小学。

阿圆慢慢发现自己和其他孩子不同，下课了，总有孩子会学她，然后哄堂大笑，阿圆委屈的眼泪在眼睛中打转，强忍着没有流下。

老师都喜欢阿圆，虽然她是个哑巴，但功课好，纪律好。阿圆手也很巧，看别人织毛衣，看过几遍就自己会织了。

初中毕业后，父母发愁阿圆的出路。阿圆手这么巧，送她学裁缝吧，父母在家里商量，阿圆听到了，摇着头，手上做着拒绝的手势。

“你要学什么？”

阿圆冲到自己房间，找到纸和笔，刷刷写了下来。

“烘焙师，这是个什么？”爸妈看着纸，心里嘀咕。打听了几天之后，才知道是做蛋糕面包的师傅。

几经周折，联系上县城的一个蛋糕房，阿圆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学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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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糕房里还有一个学徒，名字叫小满。小满高高帅帅的，阿圆第一眼看见他，就从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你以后要叫我师哥，听到了吗？”小满友好地对阿圆说，阿圆点了点头，脸上有些微微发烫。“哎，你怎么不说话呢？快叫师哥呀！”阿圆窘迫低下头，红了脸。

“小满，蛋糕要烤好了，快去看看。”师傅拍了拍小满后背，替阿圆解了围。师傅告诉了小满阿圆的情况，小满有点后悔刚才的冒失。

蛋糕房打烊后，阿圆在站台等着回家的公交车，小满走了过来，阿圆有些戒备地看着他，不想小满冷不丁塞给她一个盒子，笑着走开了。

公交车来了，阿圆心里怦怦跳着，坐到位子上，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是一块蛋糕，涂上厚厚的奶油，用巧克力画了一个笑脸。阿圆用勺子挖了一块，送到嘴里，细细的品尝，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瞬间充满了口腔。

阿圆学习烘焙，一点就通，一学即会，很快，她就能裱出漂亮的蛋糕花，烤出可口的点心。

“哇，师妹真厉害！”

“啊，师妹你手好巧！”

从制作间外面，远远就能听到小满夸阿圆声音，阿圆听到小满的赞叹，就低着头害羞地笑，过一会抬起头，眼睛亮亮地偷看他。

小满最近手脚生风，脏活累活抢着干，师傅都觉着小满变得开朗了很多。

师傅进了操作间，看看小满，又看看阿圆，不禁笑了。谁没有年轻过啊！

一天，小满骑电动车给顾客送生日蛋糕，回来途中，下起了雨，小满给阿圆买了一包城关北街刚炒出糖栗子，怕雨打湿栗子，小满加了速，在蛋糕店旁的路口，杀出一辆逆行的车，他猛打方向，雨天车轮打滑，电动车重重压在小满腿上。

“病人没有大问题，最坏的可能就是腿会瘸。”医生对师傅和小满说。

“谢谢大夫。”师傅一个劲道谢，阿圆的眼圈红红的，强忍着泪水。

“没事，没事！”师傅安慰阿圆。

阿圆进病房里去看小满，小满的腿打着石膏，高高的吊着，麻药还没有过劲，他还在沉沉睡着。阿圆坐到病床边，看着小满的腿，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了下来。

太阳西沉，小满醒了，看到阿圆红肿的眼睛，笑着说：“别哭，我没事，我命大着呢。”

阿圆看了一下小满吊着的腿，眼神黯淡下来，她指了指小满的伤腿，又在地上学着瘸子走路。

小满看着她滑稽的样子，哈哈大笑。“阿圆，我要是瘸了，你会嫌弃我吗？”

阿圆闻言连连摇头。

“可惜，我给你买得栗子，撒了一地，没法吃了。”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栗子？”阿圆写在一张纸上问他。

“前几天，几个学生买蛋糕时，商量去城关北街买糖炒栗子，你听得认真。”小满揉了揉阿圆的头发。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阿圆的脸涨的通红，快步跑出了病房，走廊的凉风吹着发烫的脸颊，阿圆心里仿佛吃了糖。

小满出院以后，和阿圆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师傅把小满喊到里屋问：“你不嫌弃阿圆不会说话？”

小满说：“不嫌，我一个人的话，就够了。”

“那你去看看阿圆爸妈吧，阿圆是个好姑娘！”

阿圆爸妈看着小满，左看右看，满心欢喜。但是，这么好的小伙，他现在喜欢阿圆，过几年，还能保证不变心吗？

支出阿圆买东西，阿圆妈问小满：“喜欢你的姑娘不会少，你为啥选我家阿圆？”

“阿圆聪明，做事认真，阿圆不嫌弃我会变成瘸子。”小满不假思索地回答。

什么瘸子？等阿圆爸妈知道来龙去脉，也忍俊不禁笑了。

“我父母死得早，留下我和妹妹相依为命。”小满等阿圆爸妈笑完，态度认真地说。

“我十五岁时，妹妹得病，拖了半年，也死了。”

“我流浪了好几个月，一次偷师傅的面包，让师傅看到，师傅可怜我，收留我当徒弟。”

“我第一眼看见阿圆，仿佛看到我妹妹，阿圆太像我妹妹了。”

阿圆父母听着听着，眼角不知不觉湿了。

“处着吧，都是可怜的孩子。”阿圆爸对阿圆妈说。

几年以后，阿圆和小满回到了镇上，开了一间蛋糕房，他们卖蛋糕、面包、饼干，一切甜甜蜜蜜的小点心，蛋糕房上两个大大的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