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青春、自信、美妙,父亲定是动心,和阿龙一样热衷着。裸露着年轻的肉体,没有人可以拒绝。英子不介意多一个人来爱她,她喜欢坐在院子里走动,广漠的天空,和脚下宽敞的路,寂静中能听到她的笑声。伴随着两个男人的爱,她的世界散发着芳草的香气,那灵魂是如此贪图他们。和星星一样依附着夜空,而又欢悦的闪烁。
英子挽着阿龙的手臂,从院子里走出去,顺着路,到河岸走一走,闲情逸致,像极了死亡前的平静,不是他在旁边,而是死神挽着她向前走,这条静谧的路,树上质朴的果子都闪烁着死亡的光芒。从一开始,他压过来的时刻,她就盼望他躺进灵柩里,然后她随他一起去。只是最后只有她一个人留下。
还是这条路,而今她一个人走,墓地里躺着他,如愿了,这里其实没有死亡,没有嫉妒,她只想穿过袭来的阳光和平静的空虚。墓前的花枝都已经干枯,没有人为他守护,连植被也偷懒,他在里面一定很失望吧。可惜她不能去陪他。曾经那样爱着,而今无缘了,要承认,这是事实。
他在死前还是忘不了阿敏,这个女人。“我是他的朋友,想见他。”阿敏扶着扣紧的大门,隔着每一片暴露出的缝隙,渴望着英子开门。休想,是她把所有的苦难带到英子身边,有狐狸般狡黠,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现在如此焦急的模样联系在一起。她的脸比我年轻,她猫着身子的模样,像极了一只温柔的家猫,等着你去爱抚她,想必丈夫定是每日揽入怀中,爱宠她,不然他已经病入膏肓,唯有她不放弃任何一次进去的机会。英子理解不了她的苦楚,谢绝了她的诚意。她发疯的尖叫,换来了公公。
他携着那沉重的足音,慢慢丧失了人的生命力,有岁月的沉闷走过来,“让她进来。”阿敏随着公公进了院子,英子远远的跟着。她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嘲笑,还是原谅,这个让她痛苦的女人,突然没了恨的意义。这个无知的女人,敢来这里,等下看到阿龙那没有活下去希望的接近死亡的肉身一定大惊失色。
“阿龙,我来看你。”直白的没有任何隐藏,阿敏说着走到他身边,她迟疑了,又把身体后挪了挪,是不是,也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定是,这样危险的距离,还是离得远一些。苍白脸色的阿龙,只能看着她,发不出太多的声音。她想走近去听,是不是遗产里有自己的影子,可是,又怕拉走她的手,你们在彼此身体里蠕动时,应该没想过死神会把你们分开吧。英子察觉那女人根本不爱他,一点也不爱,是不是自己也失望了,如果这样的猜测是真的,那她会不会失望至极。凭空的臆想害了自己,肯定不是,他们一定是相爱的。不然书房里存放着他们所有爱的凭证。
“阿敏,记得下次煮茶给我,过些日子会去见你,在你脖颈上再埋几个秘密进去。”是不是很相爱呢。英子看到这封没寄出的书信时,所有的手指都迷失了方向,连着大脑也跟着空白的忘了这封信是从哪本书里翻出来,或许就是放在他书桌上最明显的位置。她记不清了。他总是嘲笑她连信都写不好,真万一哪一天他不在家,她联系不上他了。没想到她从来没写过一封信,却碰到一封又一封来自不同地方的欣喜和未寄出的爱意。
英子顽固的坚信:阿龙从未爱过自己,而是这副带着年轻的肉体,他每一次扑过来,不过是遵从规则,丈夫的使命。她从门外走进来,目光惶恐地看着他们做最后的道别,算得上离着彼此很远的遥望,那丧失了任何爆发力量的手,摸过去,阿敏迟疑很久,又把手捂过去,两只手彼此摩擦着,他甚至想握起来放在鼻孔,再嗅嗅上面的气味。可惜他把那手放在胸口,捂在那里,婴儿般晃动着,卑劣的行为,还是刺伤了英子的自尊。她想出去,还他们自由的爱抚,她偏不,就站在他们面前,凝视着,每一束目光都是没有关闭窗户从外透进来的路灯那样扑打着眼前的事实。
混浊的空气和思绪,闷的让人喘不过来气,阿敏已经回去,英子还不能清醒。阿龙一个人在房间里维持着最后的生命。她迫不及待的进了公公屋里。果然他在等她。假如这会阿龙进来,一定不会再指望眼前这个女人,如此的下流,所有的嫉妒此刻席卷而来,她疯狂的与公公拥在一起,丈夫最后的生命还坚持着,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把自己交出去。同等生的希望和死的绝望一样多,他赤裸的背叛,要付出代价。她躺在公公的胸脯上,这美丽的肉身,在这房间里,有了打盹的机会。他从她身上爬下来,又有着什么东西制约着他,平躺着,失去规律的呼吸和那躺着的丈夫一样,令人厌恶。她猝然翻了身,把头转过去。所有的肌肤都在诉说着不平,阿龙还在等自己。沉默、低迷、毫无热心,她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而是疲倦后的空虚。即将溺水的人,喝了海水进去,身体没有任何排斥,而是顺着自然的意图,继续吞咽,她没了取舍,从来没有任何选择,从她踏出的第一步开始,她就不再属于即将离世的阿龙。
阿龙看到英子的目光在寻找自己,他当然不会想到英子在寻找除他之外的任何东西,她走到阿龙身边,用吻过公公的嘴,浮在他的唇上,带着真挚且亲切的语调,“躺着,总是不好。我扶你到外边去。”他察觉不到她的所有心思,跟着去,这是她实施的报复。虚弱的身躯,连思想的不成型,他感觉有人在急迫的推着自己,跌跌撞撞,等着自己去献身,或许是躺久了,麻痹的思维与无力的身躯搅和在一起,分不清,是在这个世界里,还是存在️️哪里。他只是被人拖着前行,吃力的,不成样子。他们的动作不能一致,那动态的,生机的,甚至有女人味的生命与他不能合拍,这是无奈的,生拉硬拽的,看见又看不见的无法逃避。他并没有察觉妻子眼中的不屑,甚至厌恶,热切的希望是她从外边带回来的,他却有一无所知的惶恐。没关系,她还牵着他的手,只是病,他还能走很久。他想开口说,又贪婪此时短暂的平静。有些悲凉,这颗心又回来了,而她眼神里却没有一丝迎接。
没有目的的走与满院子的花香格格不入,应该消毒水的味道最适合他,那是能续命,而院子里却不能净化他的血脉,反而冷清的要命,和死神下的通知那样冰冷。
她总是半夜起来,拉开窗户,让寂寥的夜色扑进来,和公公那样,有半点生命力在她躯体上,只喘着沉闷的虚气,比床上的死亡气息要拼命些。眉宇间的褶皱,不能出卖她,任何闪现出一丝的痛苦都原封不动的放回去,掩饰好,她还是她自己,可以去睡。阿龙翻身转过头来,目光里都是那扇透光的窗户,毫无防范的,不加目的的,凝视着她的身躯,恍然间想从背后搂紧,这不多的光阴。闭上眼去,便回到坟墓里……
她站在墓前,用手清理着墓碑上的灰尘,公公总是绊住她的脚,以至于很久没有过来。她把手提袋放下来,只有一本破旧的日记本:
三月三日 求救的天,一点也不蓝
这个没有任何生活能力的老人,第一次发出求救信号,他没有任何掩饰,粗大、笨拙,长满褶皱的手掏净年轻的身躯,摇晃着,在海面行驶,格外小心,捕捉来自四处的声音,没有半点新奇,和阿龙一样,沉闷。他舔干净那所有的汁液,饥渴的模样,可笑至极。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到对面苦涩的表情。只是一等、再等,等她的呻吟和装腔作势的满足。
她抚摸了很久,这片记忆。还是当着墓碑质问他,“你父亲,对,是你父亲,你要从坟墓里出来整治他吗?”还是让他安静的躺在那里吧,在冰冷的泥土里荒废下去,那可怜的灵魂从地狱的深处喊不出声音,她装回日记,一个人回去。
摸了摸口袋,钱币还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