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今诗

他仍然普通到接近尘埃，但是那一抹尘埃已经有了阳光的照射，他会慢慢感受到光明和温暖。

2017年10月11日        星期三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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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天生世故，一种人无法成熟。前者寥寥，后者居多。

就拿我的原生家庭来举例，后者的比例就占去了四分之三。或者说，我的家里除了我的母亲，其他都是不太成熟的。

法国著名作家西蒙波娃曾说过，成人是什么，一个被年龄吹涨的孩子。

在我写过的文章里，曾经多次提到我的父亲是个脾气暴躁的人，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在这里我不会过多的叙述。在我的这篇文章当中，我主要想讲的其实是我的弟弟。

弟弟比我小两岁。和我一样，他也是在父亲严厉加暴力的喂养下长大的，父亲并没有因为他是男孩就区别对待。但或许就是因为他是男孩，所以他血气方刚，怒发冲冠。他比我更排斥父亲的严厉，比我更痛恨父亲的暴力。他比我更加叛逆，而这叛逆期比我更加持久。

弟弟在那段叛逆期，和父亲几乎变成了仇人。他对父亲不再称呼为“爸”，而是说“那个人”，平时两人相见更是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我发现他们之间，变得越来越像，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尽管他们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长大后的弟弟，俨然变成了一个愤青。他对世间的一切都不满意，他对自己的人生也毫无规划。他憎恨命运对他太过苛刻，但他又无力改变现状，他也受不了一丁点挫折。他常常自暴自弃，不思进取。他变得沉迷于网络游戏，玩物丧志。他的生活可想而知，已然变成了一团糟粕。他同时也没有真正独立过，因为他的工作都是托亲戚介绍的。

最严重的时候，我发现和他之间，根本无法交谈。我若要和他谈心，必须要谨言慎语，不可触碰他那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可尽管是这样，我们还是话不投机。他反感于任何人的管束，他总想一死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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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变成这个样子，最伤心的莫过于母亲。她常常会看着我做无用的感慨，都是自己生养的孩子，怎么会相差这么大呢？

可是母亲，你不知道的是：我和弟弟看似相同，但我走过的弯路，他没踏过；我跌过的坑洼，他没摔过；我碰过的铜壁，他没撞过；我看过的书籍，他没读过；我啃过的专业，他没涉猎过；我付出的汗水，他没流淌过；我尝过的苦楚，他也没有历练过。他又怎么可能成为另一个我呢？

其实弟弟在成人之前，人生路走得都是一帆风顺的，因为他有一个喜欢操控孩子命运的父亲。这不是他的错，他错的是处在这安逸的环境中心生懈怠，意志消沉。就像温水煮青蛙般，最后只会引来无法逃脱的厄运。

归根结蒂，弟弟的这番现状，是父母教育方法的不当或缺失造成的。

不过，昔日的问题少年总有长大的一天。只是，总要付出点代价。

今年三月，父亲突发中风住院。慌张的母亲一时没了主意，弟弟几乎一夜长大。他承包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宜，每日给父亲守夜，给他端屎倒尿，给他擦身换衣。每天陪他说话，倾听他的需求，语气异常温柔。这么多年来，这是从未有过的情景。

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父亲的病能好的话，也许他们父子间多年来的结也就会这样解了。可是，命运就是命运，它不会和你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让你误以为曾经没珍惜过的亲情还有机会弥补。它只会用一个沉甸甸的事实来让你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

最后，父亲还是走了。父亲下葬那天，弟弟一路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尽管汽车也在一路摇晃着，可他始终把父亲抱得很稳很稳，不忍再让父亲受到一丁点儿颠簸。

父子一场，他了你生命，你送他最后一程。从此阴阳两隔，今生欠下的，只能等来世再还了。

又或许，他们生生世世都无法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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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时常会和弟弟聊聊天，问问他近况。他还是会感到迷茫，但至少肯打开心扉了。

他说：也许我该改变下。

我说：如果对自己不满意就该试着去改变了，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他说：以前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改变，也不知道从哪方面改变。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突然发现对自己哪里不满意就可以从哪里开始改变，好像很简单似的。

我说：其实你已经在慢慢改变了，至少不再是个愤青（笑脸）。

他说：不愤青啦，现在就像个糟老头子。

也许我的弟弟真的长大了，他终于和这个世界握手言和，也学会了和自己和平共处。他懂得体谅父母的艰辛，也明白了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他仍然普通到接近尘埃，但是那一抹尘埃已经有了阳光的照射，他会慢慢感受到光明和温暖，从而让自己茁壮成长，成为自己想成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