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与井水

作者: 石非玉一世 | 来源:发表于2018-03-14 00:07 被阅读49次

这世上流传有无数个关于创世的神话,人们总是倾向于信任最普通的那一个版本,根据他们的看法,接近真相的事物必定朴素无华,所以他们的智者总是很阴郁,坐在布满灰尘的阁楼里,手中拿着破旧的卷轴,双眼暗淡无光,口里念着古老又衰朽的语言,那种语言必定很难发音,即使是自认为熟练掌控她的老学者,在历经几十载光阴的打磨和润滑之后,从喉咙里吐出的气流还是和那从墓门或头颅空洞里回荡的余音一样刺耳冰冷!

我要讲述的故事没有经过人类的记载,因为第一个发现这个故事的学者认为它太荒诞,他在收集古老歌谣的时候跳过了这条不起眼的线索,用苍老虬劲的手在书上写下了一行字:来自北方森林的传说,巨人创造世界,故事已失传!然后紧接着煞费苦心地详细记载了其他说法,比如海盗们说是乌鸦创造了世界,它们吃战士的肉是为了集聚下一次创世的力量;罗刹人说是马创造了世界,地震来自马蹄的踢蹋,风则是马的鬃毛;还有许多关于众多神祉的说法,最后他采纳了最普通可信的说法:一个人用七天创造了世界!因为持这种观点的人居住在大地的中央,生活富庶又高雅!尽管后来人类放弃了这一流传久远的看法,他们坚信是一头叫做混沌的怪兽在偶然的愤怒之中无意创造了天地,然后由一个叫做自然的女神修改完善了这一切!

不,事实并非如此!从绿眼巨人种下第一棵树开始,从那棵树生根发芽,抽枝散叶开始,宇宙是从那一刻开始生长,巨人把她种在虚空中,破裂的种子打开了空间,于是巨人们来到世界,他们从果壳里破茧而出,留下那棵拥有所有力量的古老又年轻的树木,那树继续生长,叶子开始摇曳光芒,根须伸进她自己打开的空间之井里联通整个宇宙,每一片叶子都是一颗星星,每一个星球上都有她的血脉,并和她一起涌动,有的冰冷死寂,有的燃烧成烈火,只有一颗星球温暖又生生不息,因为那是她自己的心脏,那棵树终于开放了一朵花,巨人把她称作时间,巨人没有尝试掌控时间这种未知的力量,因为他们明白那是世界诞生的代价,尽管他们深知从那朵花开放时自己就失去了超越限制的能力,于是他们只能囚禁在树里,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直到时间凋谢那一刻,他们才能离开世界,预言是这样说的!

巨人一共有十七个,他们称呼自己共生者,而不是神灵,因为他们同时出生,与世界一同出生!

他们每个人都长相独特,绿眼睛是兄长,他力量最强,创造了树木和花果,最初的生命,金手指则制作了飞鸟,皱皮肤创造了很多过分的怪物,包括海怪和鱼类,红脚趾创造了野兽,硬背脊创造了山脉与河流,用他的枕骨制作了金属,白胡子则塑造了所有自由的元素,河中的水,林中的火,空中的风,用来爱抚绿眼睛的泥土和砂石!

他们各有分工,由天赋和时机来决定各自怎么做,温柔而又美丽的女巨人黑头发创造了主宰世界的生命,也许你们认为是人类,其实她先后创造了许多主宰者,人类只是其中一种,是她思想最成熟同时也是力量最衰弱的时候创造出来的!

她最先创造了妖魔,力量最充沛同时却欠缺考虑的时候动手,妖魔一诞生就不可控制,他们桀骜不驯,破坏了整个创世计划的格局,毁灭了很多人类从来没机会见证的美好事物,比如横贯在幽灵海两岸用来引渡亡灵的彩虹桥,比如直通天堂的无尽阶梯,比如坐落在世界中心的哀悼泉源,这些都在第一批主宰者来到世界时失落了,时间永远无法关闭,这些事物也就一去不回!

这些妖魔很快就逃脱了巨人的追捕,有些躲避在黑暗中,甚至逃进了虚空,但很多则是跌进了空间之井里靠吸取古树的汁液生存,出没在世界各个角落,邪恶又残忍!

在创造出他们以后黑头发心灰意冷,她发誓不再动手以免破坏了兄弟们的成果!但巨人们一致认为这是创造世界的代价,彩虹桥断裂的碎片使百花有了颜色,不再透明发光,无尽阶梯则在南方堆砌成了雪山,它的碎片也化作了冬天的冰雪,使炎热的大地有了另一副模样,哀悼泉水则流遍大地,使土地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生命,能自发萌生苔藓和地衣!尽管自己的作品毁于一旦,巨人们还是很高兴,尤其是绿眼睛和白胡子,都称赞妹妹不经意完善了自己的创造!

于是在停止创造抓捕妖魔和继续工作完善世界的选择前,黑头发创造了第二批主宰者--先知,这是一群以不同面目出现的同种生命,有力量强大的龙和智慧卓绝的凤凰,还有公正严明的独角兽和灵魂多变的蛇,巨人凭借这些先知的协助拯救了濒临衰亡的世界,这些生命也是对巨人最忠诚的主宰者,据说是唯一真正的主宰者,但他们大多数都选择牺牲自己来延续古树的生命,他们称之为结合的方式,依靠这种方式宇宙才达到真正的和谐!

在这批孩子的鼓励下,黑头发创造了又一批主宰者,他们与前两批完全不同,无论是妖魔还是先知,他们都是以自然为原型塑造,他们无论邪恶还是善良都是与自然契合的意志,而第三批主宰者则是巨人以自己为原型创造的,他们被称作巨人的孩子,永生者,自由生命,或者如同有些人的叫法--诸神!

他们是完全独立在自然之外的存在,他们拥有驯服元素的力量,因为是在白胡子的协助之下完成,白胡子赐予了他们元素主宰的名字!这批主宰者是最受巨人青睐的,他们就像真正的孩子,可以交流,可以爱,他们大多美丽又强大,有战士有君王有学者有女神,他们帮巨人完成了创造世界最后的工作,并穿越空间之井猎杀了绝大多数的妖魔,甚至一度清除了盘踞在古树根部威胁世界存在的妖魔!

就在世界终于造就的那一天,黑头发出乎意料地创造了人类,这是一群在心灵上接近诸神但要弱小得多的生命,黑头发限制了他们沟通自然和操纵元素的力量,当做完这一切之后,黑头发耗尽了所有力量,她去往哀悼泉源的遗址,她永远沉睡在那里,头枕清泉,黑发环绕着破败的祭坛,巨人相信她会苏醒,但她却没有复苏的迹象,她甚至没能完成人类的创造,只能说她创造了人类的灵魂,最后是绿眼睛和红脚趾帮人类创造了形体,硬背脊给了人类钢铁,白胡子则答应送给人类一样元素以完成自己的责任,人类在所有自由的元素中选择了火,最强大却又最不易控制的一种,于是人类就这样来到世界!

人类,最后的主宰者降生标志着创世史的终结,最终他们拥有了与诸神同样独立自由但却微弱得多的灵魂,而他们的形体由于是绿眼睛和红脚趾的创造,所以既不合适又永远局限,而最关键的是,他们受造于硬背脊和白胡子,而这两个巨人并没有赋予他们自我,于是人类始终离不开金属和火这两样对他们必不可少却又让他们时刻怀疑并深陷恐惧的外物!但根据先知们的说法,由于受造于几乎所有共生者之手,人类拥有和古树同样的血脉和本质,他们总有一天会突破黑头发出于保护加给他们的限制,他们能爆发连先知都不了解的力量!

如果说人类的诞生标志着世界创造的完成,这种说法是错误至少是不准确的,因为那时候世界还没有两样东西,月亮和井水,这才是我们要讲的故事!

先知和妖魔大多从世界上消失了,只留下诸神和人类,巨人们在完成所有工作后疲惫不堪,于是把世界交到这些主宰者手中,他们进入了古树的心脏,在那里等待时间凋谢!

但先知对人类的评价导致了诸神的警惕,他们似乎听出了话外之音,他们倾向于认为先知在暗示,暗示黑头发创造诸神只是创造世界的一部分,而世界是为人类而创造的,正是人类而非诸神才是最终的主宰者,他们受造于共生者,而诸神只是源于黑头发和白胡子,他们与古树有着共同的未知起源和未知结局,而诸神只是古树的一个分支,人类对于诸神就如同一个谜语,而谜语是属于巨人和古树的事物,深奥黑暗而又可怕!

于是诸神派遣使者到大地上拜访自己的近亲,他们甚至再造了一座琉璃阶梯邀请人类居住在乐园里,在利益力量和阴谋面前,人类简直不堪一击,于是诸神把人类看作一个笑话,一个黑头发在临死前对他们的拙劣复制,仅此而已!

他们认定要成为真正的主宰者就必须在灭绝妖魔驯服先知之后再除掉巨人!但他们无法进入古树之心,而这时候最强大的妖魔出现了,他厌倦了诸神永无止境的追捕,他透露了进入古树之心的方法,与诸神达成了契约,诸神必须休战并将死亡的掌控权留给他,为表示诚意他出卖了自己的兄弟,诸神认同了他们自以为合理的价码,既然诸神是永生者就不需要害怕死亡,而让世上留下最后一个妖魔本来就是他们最理想的猎杀成果,于是这个妖魔披上了神的外衣与诸神同座,他就是死神,他从诸神那里获得了人类灵魂的主权,并借诸神之手除掉了自己所有残忍的兄弟!但也有人认为那个所谓的死神其实是先知,由于在结合时受古树之根的诱惑而堕落,又或者是黑头发交给了他某种使命,有关人类灵魂的使命!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人类迎来了自己的死亡,而妖魔则迎来了末日,在那场撼动古树的猎杀中,妖魔再无藏身之所!

在取得诸神信任之后,死神提出了令很多神灵恨之入骨的计划,但绝大多数都认同了他的谎言和阴谋,诸神进入了古树之心,在熟睡中弑杀了自己的父亲,他们砍下了所有巨人的头颅,巨人们没有等到时间凋谢,他们在时间尚还稚嫩时就走到了末日,至死也没能逃离共生的古树!

诸神将十五颗头颅当作战利品放在诸神殿堂,那里成为了宇宙中最神圣的居所,十五根立柱和十五个宝座,宇宙的根基和顶点,而诸神中能力最强的十五主神至今都统治全宇宙,七王七后和死神,他们最终成为了唯一的主宰!

但诸神没有在狂欢之余忘记共生者有十七位,除了主宰之母黑头发,诸神把她称作唯一的母亲,他们不忍心杀死自己的女神,于是封禁了哀悼泉源,唯一一个既不能通往空间之井又不在虚空之中的地方!

他们却没有放过黑眼眸,那最后一个巨人,他并没有进入古树之心,因为他根本没有创造世界,他只是在一旁看过哥哥姐姐们的创造,他是诸神从未了解过的一位,诸神称他谜语,先知相信他知晓宇宙创造的秘密和古树的本质,妖魔害怕靠近他,诸神则在他面前颤抖,但他们最终还是合力谋杀了他,在他没有反抗的情况下挖出了他的心脏,那布满裂痕的红色心脏,诸神把她悬挂在天上!

他们尝试焚毁黑眼眸,但烧不掉那颗眼眸,诸神害怕母亲醒来知道真相,于是他们在地上挖开不可计数的井,有人说正好是古树叶子的数量,他们把黑眼眸藏在一口井下,而每当月亮变红时,大地上必定有一口井在寻找月亮的影子,而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凝视井水,因为巨人的悲伤会把你抛进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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