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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四灵絮语:风烟盪》16廿年苦水

【军事】《四灵絮语:风烟盪》16廿年苦水

作者: 硬汉乐马 | 来源:发表于2018-11-28 22:20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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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咤!”雄丈吼喊一声,挣脱僵局,抡拳上前。

    巴木白方格住,两人猛力出拳招呼对方,直把二楼桌椅砸个粉烂,这时雄丈叉著巴木白腰际,顺势顶起,将他往下扔,巴木白抓着他的衣襟,两人滚至栏杆旁,撞破实木造的栏杆,齐往街上摔去。

    行人见到两个庞然巨物落下,尖叫慌窜,这两个大汉彷若只看得见对方,不倒下一人绝不罢休。靛衣女子在上头叫好,长逍急忙走下楼,叫雄丈别再出手。但雄丈双眼怒红,打得正痛快,什么也没听见,巴木白也越战越酣。

    长逍在战场上也没见雄丈如此疯魔。

    围观者几乎堵住大街,人声沸腾仿佛祭典般喧闹。可有几时能见到两名巨汉互搏,一群好事者纷纷叫嚣助阵,但谁也不敢靠近他们十步。

    “让开!都让开!”

    衙门接获饭铺报案,步头立刻领了一班精干衙役到场,衙役挤出一条通道,持着水火棍来势汹汹,但望见两个皆身过九尺的大汉若猛兽般缠斗,顿时愣了神。步头也是个魁梧汉子,不过在他们俩眼前简直是无力弱童。

    “岔开他们俩个!”步头选择了最安全的法子。

    于是衙役分成两堆,打算用水火棍压制他们。五支水火棍夹住巴木白,却文风不动,巴木白凶狠瞪着衙役,大喝一声就吓退五个衙役。

    另外六个衙役使劲叉著雄丈,雄丈反使力夹紧水火棍,将六人举起,荡了几圈,崩得一响折断水火棍,六人狼狈落地。这下步头哪敢上前,就算将整个衙门的人都调过来,也只有送死的份。

    巴木白抄起一把水火棍,棍风若龙吟虎吼,重重劈向雄丈。雄丈头破长棍,一掌击中巴木白胸膛,两人皆站不稳脚,一路退至两边,撞破店家门板才停下。

    长逍焦急地看着两人,再不想辄,这条街也不够拆。

    两个大汉箭步冲锋,突然人群中飞身出一个汉子架开两人。长逍终于转愁为喜,来者是唐镇辅。

    唐镇辅用巧力化开两名巨汉的蛮劲,一发力竟让他们后退三步。

    “好功夫,竟能同时挡下他与某家。”

    雄丈定睛一看,发现是唐镇辅,便不服气道:“唐将军不出手,俺这拳便能击昏他。”

    “好大口气,怕是你的手先被某家折断。”

    “两位何故如此大脾气,不知天子脚下斗殴,犯的是严律。”

    步头认得唐镇辅,知道救星来了,壮著胆子说:“你们两个识相的赶紧停手,否则全拉到衙门审理。”

    “巴牙将,点灯节前在京师闹事,恐怕白大人无法向圣上说明吧?”

    长逍一听,全都明白了,牙将乃牙门将军简称,专职统领将军亲兵,地位等同校尉。磨州五路人马厮杀多年,却只有白崇僭称将军,因此长逍能肯定巴木白是白崇的人。

    照此推来,那靛衣女子便是──

    “灵月小姐,能请妳罢手吗,否则俺为保京师安宁,也不得不出手了。”唐镇辅望着楼上看好戏的靛衣女子。

    靛衣女子正是磨州诸军盟主白崇之女,白灵月。

    白灵月跃下,向唐镇辅莞尔道:“唐教头名不虚传啊,哦,不对,现在该称呼你唐将军?”

    唐镇辅客气地说:“不敢,俺不过暂代将军之位,此时仍是副将。灵月小姐若方便的话,可否由俺做个公亲,毕竟街上人来人往,这样闹下去不好看,对白大人的名声也不好。”

    “不必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暂且饶过那浑小子一回。”白灵月恶狠狠瞥长逍一眼,然后嫣笑道:“方才的打斗若加上你,那场景不知是何精彩呢。”

    “小姐莫玩笑了。”唐镇辅只能陪笑。

    “这些金子当作赔罪了,木白,我们走。”白灵月扔了一袋沉甸甸的金块给饭舖老板。

    方才受害的店舖立刻涌上去分钱。

    “是。”巴木白对雄丈哼了一声,跟着白灵月扬长而去。

    “浑蛋。”雄丈嗔道。

    “别唸了,你当真想拆掉这条街啊。”长逍皱眉道。

    雄丈这才想起自己太过冲动,抱拳致歉道:“主公,俺太鲁莽了,请主公治罪。”

    “你谢谢唐副将吧,若他不出来,天塌了也阻止不了你们。”

    此时步头恭敬地问唐镇辅:“唐副将,不逮捕他们吗?”

    “逮什么,她老子是白崇啊,你有几颗胆敢抓她?”

    “不敢,不敢。”听到白崇之名,步头只能摸摸鼻子,又问道:“那另外这个两人呢?”

    “拔岳军的人,俺自会处理。”

    “……是,我知道了,”步头只好喊著众衙役:“兄弟们帮忙整理店铺,动作快。”

    等人潮退去,唐镇辅示意长逍到街角去,问:“你们怎么惹上灵月小姐了?”

    “唐副将,此事说来话长,幸好你来了,否则咱真不知有何办法。”

    “俺正想来饭铺吃饭,谁想看见前面堵著一堆人。你们吃过了吗,不如随俺到另一条街,那里的吃食又大碗又便宜。”

    其实长逍跟唐镇辅关系不深,况且打火凤时天汗跟拔岳分居异地作战,因此长逍除了在大型军议见过他几面,并无私交。钟孟扬跟他交情虽笃,但区天朗勤王后钟孟扬不喜他投靠区家,也就渐渐疏远。

    所以于公于私,长逍都不觉得该吃这饭,但一个大人情正摆在眼前,断然拒绝便显得长逍不懂做人了。经历一阵骚动,长逍已是饥肠辘辘,更别提打完一场架的雄丈。因此在唐镇辅盛情下,长逍和雄丈便跟着到另街。

    唐镇辅虽为天汗军副将,做人倒是没什么派头,来的是一般庶民常去的小酒馆。只见唐镇辅熟门熟路要了靠内的隐蔽位子,小厮也与他闲话家常。

    小厮将门扉拉上,隔出一个空间,唐镇辅笑道:“这位子平常人进不来,只有与老板熟稔的,才能进这招待席。”

    长逍从孟昌住越家酒楼算起,到京师都一直住高档酒楼,装饰辉煌,酒也好菜色也好,几乎无可挑剔。跟唐镇辅来这小店舖才算心安,仿佛找到归属。

    唐镇辅见长逍很满意这里,便道:“胥参谋,以后俺俩同朝为臣,闲暇之余可来此小酌。”

    “唐副将,咱这参谋只不过杨副将给的方便名分,仗都打完了,参谋一词咱真担待不起。”

    “好,那俺就唤你长逍,你尽可叫俺镇抚兄。俺俩虽没多少交集,但俺知道杨梦枪挺欣赏你,拔岳军守的屏州可是天下税仓,你说拔岳军的话值几两重?有郭防、杨梦枪二将保举,你军途无忧啊。”

    长逍不想回话,只好傻笑。

    “吃菜,今天由俺作东,你们一定得吃饱喝足了。”

    雄丈倒不客气,筷子一下便把碟子清空。那餐几放的几样菜根本不够他塞牙缝,唐镇辅又唤小厮把店里刚烤好的大饼全拿来,接着再叫了十斤羊肉。

    “这里的老板是外族人,他们那里的特产正是大饼夹烤羊肉,试试。”

    长逍撕了一小块饼往嘴里塞,挺烫口,而且很有嚼劲,但单吃饼却没什么味道。

    吃了一会,他们聊起白灵月的事,唐镇辅便笑道:“灵月小姐出了名的行侠仗义,磨州那儿的地痞流氓无人敢惹。”

    唐镇辅曾连续五年跟着巡察都御史巡访磨州,对磨州五路人马的情况相当熟悉。明眼人都知道唐镇辅看似当保镳,实际是替区天莹蒐集情报。

    他说巴木白乃鵟方第一勇士,白崇娶了鵟方公主后,这支人数少但骁勇善战的外族便成为他争夺磨州的最强外援。长逍在绝骑镇时也常听边军说鵟方人信仰战神,所以作战凶猛,完全不要命。

    巴木白在磨州名号很响,连驻扎尔州的边军也畏他三分。

    “哼,早晚结果他。”雄丈不屑地说。

    “哈哈哈,好气魄。”唐镇辅大口咬著干饼,边咀嚼边问:“长逍,虽然俺俩共事时间不长,不过问句实在的,你真有任官的决心?”

    长逍无所隐瞒,据实道:“镇辅兄,咱也说句实在的,咱现在宁可回绝骑镇。”

    “嗯,”唐镇辅对这个答案不感意外,“俺看的出你内心有疙瘩。其实俺俩很相像,你是罪臣之后,俺寒门出身,都尝过人间冷暖。是否令尊的事让你无意投入官场?”

    “官场充满暗流,咱一介俗夫,只怕承受不住。”长逍没想到竟在不熟的人面前说出心里话。可能因为唐镇辅跟他都是底层出身,所以交谈起来更无隔阂。

    钟孟扬虽真心与他交好,但他毕竟是貊族少主,又师承士林领袖孺夫子,一心想报效朝廷,很难明白长逍的挣扎。

    “长逍,俺十六岁投军,如今也打滚二十年了,这么多年俺看透一个道理,一个人的才华是船,才华多大,就必须找到足能航行的江海。当年若无区太政提拔,俺这身武艺只能虚掷于教导那些浪荡子弟。”唐镇辅轻轻拍桌,感叹道:“俺历代祖先都是小武官,莫说入枢密院,连行军校尉都当不上,最多是禁军教头,成天受世家子弟的气。俺打小就想有朝一日登上拜将台,让俺家人跟着威风。”

    “恭喜镇辅兄只差临门一步了。”

    “不说俺,其实俺一直想跟你商量件事,今日正好无闲人在,俺跟你说说。”

    长逍心头一震,觉得这饭有蹊跷,他忖度现在已无法脱身。

    唐镇辅喝醉般叨叨说着想把长逍引荐给区太政,那模样与其说喝醉,倒像终于找到可以倾吐的对象。二十年艰辛不容易。

    但长逍自知斤两,他没有唐镇辅的功夫,没有钟孟扬的身分,没有更为睿智的智谋,区太政哪眼看得上他。

    不过说到区太政,长逍不禁想起消失半年的好友,便探听道:“镇辅兄可听说过区梓?”

    “是谁?”

    “区梓,字孙梁,区孙梁。”长逍唸著区梓拗口的字,然后问入正题:“遽闻是区太政的旁系亲戚,约莫半年前到京城求官。”

    唐镇辅思索了一下,“半年前京城闹哄哄的,俺也没特别留意,说到有人求官嘛,区太政的宅邸前每天有无数人等著求。但既然是区太政的亲戚,想必是平步青云了。”

    “但愿如此。”长逍还记得当日被区梓殴打的痛,但更希望区梓能求官顺遂。他们绝骑镇共度十年艰苦,也一起往屏州当杂工,那些共扶共持的回忆已大过恨了。

    这时雄丈劝慰道:“主公,自身未明,暂且不需为他人想。”

    长逍已经习惯雄丈在他人面前喊“主公”,尽管唐镇辅觉得奇异,长逍只是默然颔首。

    离开饭铺时近黄昏,市街上仍然热闹。这饭吃的太波折,长逍不禁想孺夫子等人是否尚在议论国事。

    风雪飘零,京城袭来一层寒,幸而有雄丈的厚实身板挡住寒风。两人与唐镇辅告别,慢慢走回客栈。此时长逍几乎能确定京城将再掀波澜,他如浮萍摇摆,不晓得该扎根哪方土地。

    突然他很庆幸雄丈忠诚的跟随左右,比起多话的平狗通,沉着的方一针,雄丈的沉默使他安心。

    客栈前挂起绘有龙形的红灯笼,这是为了因应点灯节做的准备。点灯节本是京畿一带特有的岁末大祭,皇上宠信万莲宗后便渐渐停摆,这时所有万莲法坛已被清出京城,因此点灯节又快速复兴。

    唐镇辅说此次皇上很重视此次点灯节,希冀借此祈佑国泰安平,因此京畿上下无不兢兢业业,为即将到来的大祭做好准备。

    方走到房间,却听见里头传来钟孟扬跟一个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而且像在吵嘴。

    “小桔,妳怎么到这里来了,不是要妳在使馆等我。”

    “孟扬哥哥,若我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躲我?角要离不是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不肯跟我们回去?你知道族长多生气吗,我从未见过他这么愤怒──”

    “诏叔已经告诉我许多次。”

    “那你为何偏要帮昊人!黑布死掉还不够吗,你何必再淌浑水,你知道这些日子小桔等著多焦急……怕你受伤了,怕你不明不白死掉……本来诏叔不愿让我来冬贡,可是我好想见你平安无事。”

    “小桔,国家有难大丈夫必当生死与共,纵然我有个万一,也非不明不白!”

    “那就是!孟扬哥哥,你是貊人,大岳公守护的貊人,这是谁也改动不了的──难道黑布还不够可怜,你非得让小桔将一颗心哭碎才甘愿?”

    “待我处理完这里的事便会回去解释,不用替我操心。小桔,回去吧。”

    “除非你答应一起回家,否则我不会走。”

    长逍忖钟孟扬也有难处,摇摇头转身避开,但门却猛然拉开。钟孟扬跟钟桔看见长逍跟雄丈,四人面面相觑。

    钟桔穿着貊人冬服,腰挂黔钩,害臊地撇开头。

    长逍正要解释他什么都没听见,钟桔忽然转身向钟孟扬说:“孟扬哥哥,反正你不走,我就赖着你。”

    说完,小姑娘甩起结著彩缎的短发跑走。

    剩下三个大男人显得更尴尬,钟孟扬先开口道:“胥兄弟这饭吃的真久,我跟方大夫还猜你是不是喝醉了。”

    “遇到了点事,不碍事的。”长逍搪塞道。

    “打架了吧?”钟孟扬莞尔,方才与钟桔争吵的情绪瞬然消散,“我听闻两个高过九尺的巨汉在大打出手,京城虽大,但不难猜事主是谁。”

    于是长逍只好把来龙去脉重说一遍,钟孟扬的神情如唐镇辅,都对雄丈赞誉道:“巴木白可是相当不好对付,换作他人,断不可能活着出来。”

    长逍不想再讨论巴木白或白灵月,他比较在意钟孟扬跟钟桔的对话,反正钟孟扬肯定知道他都听见了,也就敞开了说:“钟兄弟,昊人貊人,你怎么看?”

    其实他想借此知道钟孟扬如何选择,或可让他当作参考。

    这却是钟孟扬不想提的话题,便引用《朱羽经》一段回道:“国士惜国不惜命,尔后定邦安国,内成君王,外护黔民。”

    此句俨然说明钟孟扬的心志。虽然貊身,内有昊魂,一心只为安邦定国。

    钟孟扬又说:“不过这的确让我烦忧,诏叔的意思很明白,貊人不愿插手朝廷的事,更要趁此奏请裁撤平慰使与驻军。”

    “撤军、裁官……岂不是要拂逆鳞吗?”长逍讶异地问。这无异宣告脱离朝廷,若在以前提起,朝廷肯定会发雷霆之怒,甚至对貊地镇压。但此时天下动荡,四方不平,之后会如何便难下定论。

    若让心怀不轨者联合强大的貊人,那朝廷真要日夜堪忧,心急如焚。

    “放心吧,我已说服诏叔,要他莫轻举妄动。再说了,并不是每个族长都同意这么做。”

    昊朝数百年对貊人做的教化还是有一定羁绊。

    “但那个貊人姑娘看起来不好应付,看来钟兄弟的麻烦事又多添一桩了。”

    “跟白灵月差不多。”钟孟扬也反唇相讥。

    两人相视而笑,进房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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