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狗的爱情

一条狗的爱情

我总跟朋友说，等自己稳定下来，就再养条狗，什么狗都可以。

但好像从来都没有稳定下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几个月后的自己会在哪里。

总是仗着年轻，就觉得自己能随时去任何地方，也没想过停留。也很难像很多人那样，对一个地方或者一些人有什么留恋的情节。

嘿！好像我自己就从来没有理解过离别的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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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前，我养了一条金毛，叫做油条。

在油条还很小的的时候，我给他定了一门娃娃亲，狗姑娘的名字叫崔米粒儿。

米粒儿我是没见过，不过我认识她的主人老崔。

有一年我过生日，头天夜里和一众狐朋狗友喝完了大酒宿醉未醒，第二天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睡觉，老崔提着一个大礼盒来看我。

少年时我的生日除了我的父母外，大概没有人记得，原因大抵是我从来不给别人送生日礼物的缘故。所以谁记得我的生日，我会特别感谢他。

约莫在是十七八年前，我的父母在外地打拼，彼时我玩伴甚少，便常常是和同院的一个嘴巴中风的老者呆在一起，他儿子同我父母一样，也没有时间来照料他，于是那时的日子，一老一少便是很好很好的伙伴。

我有生以来吃的第一个生日蛋糕，便是他买给我的，历历在目他骑着脚蹬三轮车带我走进蛋糕店，那对于一个农村六岁儿童而言真是一个新奇的世界，他说不出话，嘴里流着哈喇子对着柜台里的五颜六色指指点点，那是奶油做成的三个小雪人，撑着玫红色和水绿色的油纸伞，在我生命中特别美好的一段岁月点缀着颜色。

就在那天，老崔送给我人生中的第二个生日蛋糕。

圆形的蛋挞上面铺上一层雪白的奶油，四围是新鲜的草莓，中间用巧克力画的我的微信头像。

这么别出心裁的设计一下子就融化在了我的心里，多么有心的蛋糕呵，多么有心的姑娘呵。

老崔从床上把我拖起来，把蛋糕点上蜡烛叫我许愿，我哪来过这个，从小到大都没有过，我穿着一条巨大的裤衩，装模作样的口中念念有词，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她偷偷摸摸地在旁边笑得像个傻逼，然后忽然往我脸上抹了一把蛋糕。我也往她脸上抹，抹完了两只大花猫并排着看《哈尔的移动城堡》。

总有些故事莫名其妙就开始了，或者她是从一个蛋糕，或者是因为一杯啤酒，也可能是因为一条狗。

后来我和老崔就常常混在一起，老崔很喜欢穿一件军绿色的衬衣，她总说这像农民工的衣服，然后她就笑，彼时她好像刚刚学会了抹口红，姨妈色的，笑起来嘴巴大的超级好看。

那段时间我喝大了酒撒疯，总是夜半三更给她打电话，她不言不语，把我从酒场默默拖回家里，然后用很无奈的语调看着我说:“你说你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变的？”

我偶尔也会反击一句，然后醉意阑珊的我也张开大嘴哈哈大笑，和她一样。

老崔常常偷偷把她爹的车开出来撒野，所以她从来不喝酒，只喝酸奶，然后每当看见我在大博城的烧烤摊上一杯接着一杯打圈儿的时候，她总是很嫌弃的表情。

后来我听一个人说，透过金黄的啤酒，会让每一个女人看起来都很有姿色，这就是所谓的酒色。因为昔日的耿耿于怀，我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那天喝的差不多了，我忽然觉得老崔长的还不错。然后不知道哪来的狗胆，我凑过去对她说，“老崔，要不你做我女朋友吧。”

老崔翻了个白眼儿，没理我，咕嘟咕嘟喝了两口酸奶。

那次我真是喝多了，老崔开车把我送回去，顺便在小吃街路口给我买两个小饼夹菜，我趴在车前边呼呼大睡，她过来扶我，醉醺醺的碰到她的嘴唇，好险，差一点就出了车祸。

她忽然转过脸来说：“牧牧，其实我是有点喜欢你的。”

我不禁一愣，觉得这是个机会，下一步应该就要吻她，这时候她却一把把我推开了。

然后她踩了刹车，开始握着方向盘掉眼泪，一边抽一边说：“我喜欢你，可是我知道我们不是一样的人，就像你喝啤酒我喝酸奶一样，我不会走进你的心里，你应该找一个陪你喝啤酒的人。”

这个时候她已经把我送到了楼下，我默默地下车，坐在台阶上开始吃饼，她再也没说一句话，重新启动车子，消失在夜色里。

我目送她离开。其实我心里在想，我们俩刚刚讲的话真的好像台词一样……

后来老崔回了泰安，偶尔还会跟我通电话，却绝口不提那天晚上的事儿，她总说米粒儿长大了，有空可以和油条交配了。

我想我也长大了……

我每一周都回家，油条被我爹养的又肥又壮，而且性格与我颇像，典型的又懒又馋人来疯。唯一的缺点是油条都长成了大小伙子，却从来没碰过女狗。

额……母狗。

又过了一个夏天，老崔去工作室找我，她还是穿了那件松松垮垮的农民工衬衣，背着手鼓小包就去了，那时候，她已经学会了画精致的妆容，笑的时候也变得收敛含蓄，我们就像刚认识的朋友那样，中间像隔了一道玻璃墙，防弹的，她能看见我，我也能看见她，她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她……

我好像已经隐隐知道，她再也不会在我喝醉之后还给我买小饼夹菜了吧。

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忽然觉得生日开始过的越来越多，并且周期越来越快，而当我再过生日的时候，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我一个人在异乡，然后谁也不告诉，自己吃一碗面，炒两个菜，或者打两斤啤酒……

不过生日的时候好像也是如此。

后来啊，后来就是我和老崔不再联络，像很多朋友一样的那种不联络。

再后来，再后来油条生了细小（狗瘟），他到底也没能睡到米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