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的圣诞节(下集)
上篇提到老马超生老二后被组织处理了的事。最先宣读文件的是单位里的李秘书。然后是李秘书稳稳妥妥的坐上了副局长的宝座。而老马却被降了二级工资，职务上从头再来。这事最高兴的是李秘，而最不高兴的会是谁呢？老马往后的日子又会怎么过呢？且看下文。
老马因超生而被上级处理的决定一经宣布，最不高兴的不是老马，也不是他的知县同学，而是老马的丈母娘。因为丈母娘心中有自己的小九九。
当初女儿和老马处恋爱时，她就满腹的不高兴。她认为女儿嫁给老马，是鲜花插在马粪上。因为老马家在农村，家徒四壁，乏善可陈，门不当户不对的。除了那张只能挂在墙上光耀祖宗的文凭外，老马家没有一件象样的东西可以配得上她的女儿。
而她的女儿，长得像个出水芙蓉，讨得不少人的喜欢。有许多大领导都排着队想娶她女儿做媳妇哩。如果不是女儿死心眼，她能同意吗？所以，她要以高额彩礼的条件来迫退老马。这样做有她的两个目的，一是为他的儿子财政上的转移支付，二是考察老马是否真心的爱着她的女儿，金钱便是最好的试金石。
谁料老马也是一根筋的，与佳人有约：‘’有条件要娶，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娶，这是他对妻表忠心的话。‘’所以，老马找亲戚告奶奶的到处借彩礼钱，最后从同学处借齐了壹万零壹块钱。这数字代表着老马的老婆是‘’万里挑一‘’的。据说现在有钱人家的彩礼已经翻一百倍了，李老板家娶媳妇彩礼钱已是一百零一万了。不知老马的丈母娘后悔否？如果她姑娘能等到现在再嫁她是否赚大了？
另一个原因是老马在见丈母娘之前就已经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所以丈母娘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才让她女儿的那朵鲜花扦在‘’马粪‘’上的。好在老马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马粪里也残留有芳草的香味。故老马骨子里还是有当官的潜质在的。
眼看官就要当上了，外家人就要跟着鸡狗升天了，小舅子不久就可以跟着姐夫农转非了。偏偏就在此时，却遇到老马坚持要生二孩，活生生的将丈母娘的美梦搅黄了。你说丈母娘能高兴吗？
不过，管你老李的高兴，还是丈母娘的不高兴，跟老马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老马在做决定时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上述因子。路是他自己选的，当务之急是，往后的路他应怎么走。他应如何去解决妻子的营养和孩子的奶粉钱，以及为了彩礼而借的一屁股的债。
于是，唱着‘’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的歌，老马终于要出发了。目标，正钱方，一个美丽的传说……。
出发前，老马心里想，凭我这本科毕业生的十八般武艺，难道不如当年那几个西天取经的小兄弟不成？难道去西天取经的路上真的有那么多妖魔鬼怪吗？不管怎么说，老马必竟是吃过苦的人，忆当年在农村，啥苦没吃过？那点磨肩之苦能吓得了谁？不是还有‘’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法宝吗？再难再累也得走下去。于是，老马横下一条心，连老婆都没有商量就下海了。当然他下的是商海，不存在生命之险。他绝不做掉脑袋的买卖。
九十年代初的商海风高浪急，十万人才下海南，在海口的码头上岸的全是一些扑通扑通的习水之人。很多人刚刚大学毕业就到海南来了。那个大名鼎鼎的番总和王总，那时也是海口的游民之一。整个海口大街小巷尽是前来淘金的人。就像那年在月亮湾里等待捡到漏网之鱼的人一样的多。
好在老马是位工程师，又在工厂干过许多年的技术活，还是有企业愿意请他的。但是，当人事部门得知他是被计划生育开除之人时，便向他投向了异样的目光。人们总会不解的问，一个堂堂的大学生，怎么会被开了呢？这人是否人品有问题呀？端着铁饭碗的也敢超生，这人是否脑子有病呀？是呀，老马确实脑子有病，人家一议论他就立马走人了，不受那个气。
于是，他又背着行囊到偏僻的乡镇企业去应聘了。结果还是他的技术派上了用场。工资也比机关翻了几倍。孩子的‘’力多精‘’钱解决了，一年后，老马家便购置了冰箱，电视机和摩托车等三大件。从此，孩子们看‘’超女‘’，看‘’还珠格格‘’，妻子看‘’红楼梦‘’不用窜门到他人家去了。他还给丈母娘家送去了一台十六寸的索尼牌彩电，丈母娘对他才有了笑脸。
与此同时，李秘书家也是风光无限的。自从李局变成了李县，且分管土地城建之后，李家大院真的门庭若市。送礼的人络绎不绝，每逢节假日，吃不完的水果，只好整箱的烂掉抛进垃圾桶。高跟鞋和彩裙子也开始在老李的房前屋后飘了起来。上帝开始兑现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承诺了。老李的老婆也开始穿金戴银了。老李本人也开始玩起书画名表了。突然间，老李家的文化氛围浓了起来。唐伯虎点秋香的故事也会模仿了。让人想不到的是：老马的一步棋，却得益了两家人。皆大欢喜！
时间一晃就是一年，第二年的圣诞节，正是儿子的对岁日，该是‘’春播一粒粟，秋收万颗仔‘’的美好时光了。为了给儿子庆生，他请来了同事和同学。席间有人提议老马去买彩票试运，说什么上帝关了你家一道门，一定会为你家开着一扇窗。老马的老婆觉得有理，下午匆忙的去抢买了十注，花了二十元人民币。结果，晚上开奖时，老马真的中了两万元。于是，老马认定了圣诞节是上帝给他的布施日。
于是，每年的圣诞节老马都会下注押彩，或操办大事。比如他会选圣诞节那天去看楼盘买楼。结果他炒楼嫌了。但是彩票再也不中了，后来他自己总结出来了一条规律，人不能太贪，要见好就收。好运不能用尽。因为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就这样，老马用十八年的努力，将两个孩子送入了九八五的名校，女儿C大毕业考取了公务员，儿子B大毕业后继续保研读博，算是苦尽甘生了。这时国家的两孩政策也出来了。现在却鼓励人们生两孩了。于是老马想起了二十年前‘’知县同学‘’的那句话，‘’二十年后你再告诉我你是对的。‘’
老马在不对的时间里做了对的事而犯了错误。正是那个错误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可见世间事，对错总是相对的，没有当初的错又那来今天的对呢？这一切都是学问呀！
而老李却士途一路顺风顺水，享尽了荣华富贵，却于晚节不保，听老马的女儿说，老李栽了，栽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了。因为他的权力不受约束而自涨了。听说纪委的人从他老家里搜出了二十旅行箱的人民币，点坏了几台点钞机了。造孽啊！真不知道，一个衣食无忧的人民公仆要那么钱干啥用！
去年的圣诞节，我和老马去监狱看望过老李一次，相见时老李老泪纵横，他苍老了很多，差一点我都认不出来了。老李说了许多对不起党的话。忆起往事，老李还说他对不起老马。只是老马却笑着说，这些年，他忙着顾家顾子读书，只埋头挣钱，不大提头看路。那些陈年往事他早就记不住了。只见得当年的大院里，大家一起种菜，一起挑肥的场景。还有各家的孩子一起过生日的热闹。
在回来的路上，我问老马，‘’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让你在生孩子和当官两者再做一次选择，你会选那一个？‘’
老马说：‘’人生没有如果，如果有，我就先当个好官，然后再找……生小孩。哈哈哈，你信吗？‘’老马转身狡黠的一笑。弄得我也信也不信的。我相信眼前的老马不会，但我不能知道有权后的老马会不？
于是，我接着问老马：‘如果现在当知县的是你而不是老李，你会象老李一样吗？‘’’老马只是笑而无语，好像觉得我的问题有点无聊。看来，经历过世故的老马，如今也变得世故了。阿弥陀佛！
噫！今天是圣诞节，我怎么说起佛话了？(全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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