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25日 星期五 晴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也是我心情最好的一天，妈妈醒了。
刚走进ICU的第一道门，守门的大爷就和我说：娭毑好些了。我疾步走近妈妈的床前，妈妈的脸色好了起来，护士对我说妈妈醒来了，早上还对她笑了。然后她轻轻地拍着妈妈的脸说说：娭毑，你看谁来了？我伸出手抚摸妈妈的头，一声声呼唤“妈妈，妈妈”，妈妈用力撑开了眼皮，露出比较窄的眼睛，暗淡无光的眼神，无助地望着我，像是要表达什么？一会又无力地闭上了。我让妈妈睁开眼睛，我对她说听见我说话就眨眼，妈妈很听话地眨了眨眼，我掀开被子，拉了妈妈的手，我对她说，妈妈拉一下我的手，她果然拉了一下。我抠了抠她那厚厚的脚板底，她感觉还蛮灵，本能的抽动了一下。
我问医生妈妈还能不能说话。医生说，呼吸机拆了，妈妈是可以说话的。妈妈的神智是清醒的。但呼吸机什么时候能拆，还遥遥无期。
每天和我同出进，和我年龄相仿的女人，是11床的爱人。她先生9号进来，一直还离不了呼吸机，不过现在换了一种插入鼻腔的，人会显得好受些，可以吃流食了，但仍不能说话，可以用小黑板写字与人交流。尽管医生说他的身体基础比妈妈好，但我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我感觉妈妈会好起来的。
妈妈的肌酐指标下来了，今天会给她输入一种针对她感染细菌的抗生素，医生的娄底口音把他转换成文字，听起来像“红军”，“红军”这个词好，一定能打败“敌人。”
不管妈妈是否能听明白，我附在她耳边说了很多鼓励她的话：妈妈我就在你的身边，你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一定会好起来，加油啊。看门大爷进来提醒我，探视时间到了。我对妈妈说医院不允许家属久留，你同意我走就眨下眼睛，妈妈果然眨了下眼睛。
走出大门，六天来，我第一次有了松了口气的感觉。我在群里呼了一句：妈妈醒了，明天大家都来请安，给妈妈加油打气！
每日医生的谈话其实就是一次死亡教育。昨日医生第一句话说我知道你们不缺钱，接着根据妈妈的病情，阐明了三个抢救的主要目的：一是延长生命，二减轻病人痛苦，三就是让病人尽可能的保持生活质量活着。这意味着在完全没有起死回生可能的情况下，他们会建议放弃。理论上我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情感上我依然执着，无法将自己抽离，只要一安静，我脑子里在放着妈妈一幕一幕的电影，我悲伤我一个人的悲伤，对着显示屏，敲打着我那无尽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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