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时候我会想,在成功学大行其道、文字沦为工具的今时今日,为什么我们要读经典?想来想去,不过得出“无论什么时代,我们都要读经典”的结论而已。
红学是20世纪三大显学之一,周汝昌、王昆仑、俞平伯、胡适、张爱玲等的研究依然为人们熟知的同时,21世纪新的红学大家也陆续崛起,从刘心武到蒋勋,再到欧丽娟、白先勇、北大讲堂诸名家等等等等,可谓百花齐放。
然而我们看到的更多的并不是包容、和谐与交流,而是别扭与隔阂。一位老师在讲座上说“北京那边请我去参加红学大会,我实在是不想去,因为研究《红楼梦》的人都是偏执狂。”
是啊,一旦入了《红楼梦》,有了自己喜爱怜惜的金钗,难免极力维护之,仅是清末,就有学究在钗黛之争下“几挥老拳”,非要说服对方不可,提名“潇湘馆”的酒馆因“唐突侮辱我黛玉”在开业不久后被砸到关门,发起“选《红楼梦》中谁人做妻子”的投票,因宝钗高居榜首而喜之不尽等等事件,一时也难说尽。
二.
当代红学大家多得是自说自话,欣赏黛玉者赞其诗意人生、贬斥宝钗世故庸俗,欣赏宝钗者赞其温婉自在、贬斥黛玉自怨自怜,欣赏湘云者赞其豪爽大方、贬斥钗黛两两相争……这又是说不完的了。
研究者如此,读者更甚。生活中多的是因为喜欢同一个明星而结成友谊的,却少有因为同喜欢《红楼梦》而惺惺相惜的,如果欣赏的不是同一位金钗,不反目成仇已是客气的了。
更可气者,宝钗、黛玉、湘云、凤姐、探春等等,这些大观园中鲜活的生命,成了某一种性格的代名词,以喜欢《红楼梦》中的哪位人物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情,岂止荒唐,简直可笑!
这种做法除了贪一时心头之快,意义又在哪里呢?双重标准下得出的结论真的经得起认真检验吗?
其实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我们也许早已丢失了读经典的那份初心。那么多人教我们如何当个好作者,有没有人告诉我们如何当个好读者呢?
三.
我们读经典,不是为了验证偏见,而是为了从经典中看见更辽阔的世界,召唤出更优秀的自己。文学的作用,是提醒我们在生活中忽略的东西,是让我们摆脱世俗、给精神和心灵些许关注,是让我们不为皮囊口腹所拘住。文学之为文学,在格局之大。
自我从初中开始阅读《红楼梦》,它就是我最爱的书,算来已有十余年,这十年间怀着一腔热情,多多少少、大大小小的红学著作、论文也看了一些,在人物上,也经过了由爱极某人、恨煞某人,到怜惜所有人的过程,最终把视角转向了文化、思想以及叙事层面。
我的头像是87版《红楼梦》电视剧中陈晓旭扮演的林黛玉,黛玉确乎是我最欣赏、最怜惜的金钗,但是与此同时,我对宝钗也满含赞叹、同情之心,探春、湘云、宝琴等在我看来,也都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儿,“千红同哭,万艳同悲”,难道她们每一位不都是值得爱怜的吗?
曹雪芹无疑是伟大的作家,但是他的作品或许比他更伟大一些。斯人已逝,无需开口便称“雪芹”、“芹溪”,以其知己自居、猜度其用意,做出下一刻便要兄弟相称、把酒言欢的样子来,更无需加上自己的喜恶,断章取义一番,强行说是作者的意思。
所有偏见的产物都是对作品的荼毒。
漫天的《红楼梦》人物论,将读者分成互相仇视的帮派,也将作品弄得面目全非。这是解读者的过错。因为喜爱一人而排斥其他人,拘泥于人物的生命中无法自拔,这是读者的过错。
其实读任何经典都一样,脱离丰富多彩的创作手法、蕴藉深远的思想内涵,而流于表面人物的争执,只是舍本逐末,不仅无益于经典理解,更无益于个人成长。
因此,我读《红楼梦》的态度,是欢迎探讨写作手法与叙事方法,只接受以文本为依据的、未经过度引申的解读,以及由全局出发、尽量少带个人偏见的人物论。
我是花辞,与君共勉 无戒90天挑战营第16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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