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忆318:澜沧江边的小镇

作者: 福马 | 来源:发表于2016-02-28 12:54 被阅读407次
    竹卡小镇

    07月25日,从芒康出发,目的地登巴村。

    芒康县位于西藏自治区东南部,昌都市的最东端,地处川、滇、藏三省交界处。这里是川藏线与滇藏线的汇合之处,那天县城里依然聚集着很多从滇藏线过来的骑友。芒康藏语意为“善秒地域”。

    一早起来,芒康全县停水。随便在附近的店里吃完早餐,买了几瓶矿泉水便上了路。从芒康县城离开,辗转攀爬拉乌山,海拔4316米。路上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想必他们应该是从云南走滇藏线过来的,一路走来,爬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在爬山上面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对于曲折回绕的盘山路也多了耐心。

    路遇一位大叔模样的骑行者,身着一身黑色的骑行服,脑袋后面甩着一根辫子,臃肿的身材依然掩饰不了凸起的大肚子,像是一个累赘。他不慌不忙地保持着他的骑行节奏,在盘山路上一点点地挣扎着。因为那跟特别的辫子,随行的骑友都对他印象深刻,更加佩服他带着大肚子一路骑行的毅力。

    从当地人口中得知拉乌山的盘山路为八公里,看到山脚下的第一块路碑时,心里便默默开始八公里行程的倒计时。每看到一块路碑,心中都会默数,也许在这一路的高山面前,默数路碑是战胜爬坡恐惧的有力武器。

    拉乌山盘山路

    只见长长的山路在山间盘绕,在山间展现无数个几字形。不知不觉,来时的路尽在自己的山脚,骑行者依然跟着山路环绕转弯,抬头往上看,骑行者的身影在路上排列有序,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影子散射在山坡,像是在沙漠中沿着沙脊行进的驼队,只是没有驼铃在山谷之中的回响。

    上午时分,爬到拉乌山的垭口。垭口照例和之前经历的诸多垭口没太大的区别,五色经幡和玛尼堆是每座高山的固定常客。

    接下来便是长达四十余公里的大下坡,山下是海拔2700余米的如美镇,相对高度差达到1600余米,这样的大下坡仅次于怒江七十二拐的壮观。由于之前在海子山的遭遇,在之后对每一个下坡都充满谨慎,下坡前再次检查自己的刹车系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山顶时碰到一位从滇藏线过来的骑友,他从云南大理出发,到达芒康时,行程近八百公里,比川藏线稍稍短些,但滇藏线的路况会更加危险。川藏骑友和滇藏骑友在拉乌山胜利会师,直接面向终极目标,拉萨。

    从山顶望去,看不到底的公路向下延伸着,陡峭的山坡之上不乏村落的垂直分布。下山的公路蜿蜒曲折,像是一条长蛇在山坡中盘绕而无法看到尽头。不时有载有货物的大卡车迎面驶来,一个急刹车放慢骑行速度。靠近山顶的路段下起了小雨,路面湿滑,一不小心便会在速度过快的情况下从转弯处甩出。

    四十公里的下坡对别人来说是对上坡牢骚的最好发泄,对我而言却是比上坡更加不轻松的折磨,不时地捏紧刹车唯恐速度超出驾驭的范畴,看到一辆辆单车从我的眼前飘过,在转弯路面滑出完美的曲线,自己只得保持冷静,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从山上下去。

    隐约行至拉乌山脚下,顺势进入澜沧江大峡谷。有如金沙江般浑浊有力的江水从高山峡谷中流出,高大的山脉和窄深的峡谷形成鲜明对比,还未看到江水的模样,便已听到它在山谷中咆哮的声响。自己则在高山另一侧在岩壁上所开凿的公路上缓缓行进,悬崖陡峭,碎石在澜沧江的咆哮中随时都可能跌落。

    澜沧江大峡谷

    从远处望去,滔滔江水在自己的面前冲出一道峡谷,延伸至群山之中。如美镇位于澜沧江边,小镇四周被荒凉的高山环绕,这里是方圆数十里仅有的一块绿洲和一处人烟,这里成了骑行者吃饭、歇脚的中转站。

    澜沧江 竹卡大桥

    中午在如美镇吃饭。趁着做饭的嫌隙,独自站在澜沧江大桥上感受着它的气势,混浊的江水似乎携带着大量的泥沙,荡漾间激不起一点浪花。江水冲出了巨大的沟壑,两岸的岩壁直立,还在被一点一点侵蚀,江水从自己的脚下流过,平缓中似乎蕴藏着巨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来自于自己内心的崇敬。

    辫子大叔也在如美停下吃饭,他坐在对面,把头盔、手套、眼镜依次摘下放在桌上。只见脸上已挂满汗珠,嘴角浓密的八字胡须里也映射着汗水的光泽,他坐在桌旁和一个年纪相仿的骑行者聊得起兴。

    到达如美这个海拔仅有两千多米的小镇,又一次回到夏天酷热的天气模式。这一路走来,渐渐习惯了山顶和山脚聚落的垂直温度差,在垭口需要冲锋衣抵御冷风和严寒,待下山到达山脚,又好似顿时被热浪包围,瞬间脱掉冬衣的包裹,换上夏天的装备,如此循环往复,在一天之中经历多次四季轮回。

    小镇的对面便是觉巴山,虽然海拔不足四千米,但骑行难度一点不容忽视,折多山在其面前也会稍稍逊色。

    觉巴山位于横断山脉三江(金沙江、澜沧江、怒江)流域地带。由于澜沧江千百年来深深下切,使得江岸壁立千仞,沿岸一派荒凉与坚硬,给人山高谷深的感觉。这里是横断山区的著名险段之一,30公里的盘山路,近两千米的相对高差使得其成为川藏线上攀爬难度最大、费时最长的一座大山。

    觉巴山

    因为觉巴山的攀爬任务艰巨,午饭后来不及休息便顶着烈日上路了。跨过澜沧江大桥,穿过如美小镇,一条上山之路展现在眼前,公路沿着澜沧江大峡谷越发其上,随着海拔的不断攀升,澜沧江陷入巨大的峡谷之中。险峻的公路修筑于悬崖之上,没有护栏也没有路标,甚至有些路段是在坚硬的山体边缘拼力开凿出来,一面背靠绝壁,一面如临深渊。

    紧靠着悬崖的一侧惴惴骑行,绕过一个又一个山间拐角,看到对面的山体上被雕出一道道刻痕,往来的车辆排队走在上面,回望来时的路已经隐没于悬崖之中,不觉心惊胆寒。虽然烈日炙烤,但还是吓出一身冷汗。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尝试走到路的对面,悬崖间没有任何防护措施,部分靠近深渊的路段已经塌陷。小心翼翼的站在道路的一侧探出头,澜沧江在两岸的高山峡谷中流淌,只能够微微看到它的影子,远处高山赫然立在自己的面前,顿觉自己的渺茫。

    走出澜沧江大峡谷,在半山腰的一个村庄映入眼帘。悬在大山之中的村庄看上去像是一处绝境,而我们那晚住在它的邻村,觉巴山的后头。眼前的村庄是觉巴村,镶嵌于悬崖峭壁之上,村庄的下面便是澜沧江大峡谷的深渊,这是在川藏线上见过的最为险峻的村落。想必住在这里的居民对这些危险的路段早已习以为常,对深渊之下的澜沧江也失去了恐惧。

    澜沧江大峡谷远眺

    过了觉巴村,在自己的头顶最为壮观的大幅度盘山路开始了,它们像爬山的阶梯,顺势爬到半山腰,扭转方向,接着向另一个方向爬,而之前的路便处于自己的垂直下方,抬头仰望,自己上面的垂直路段还有还有好几层,就这样,我们花了数个小时的时间在这座大山的山坡上回旋着,带着眩晕的头脑还有不时出现在脑中的恐惧。

    站在觉巴山的观景台向下望去,悬崖峭壁上的道路已经模糊而难以分辨。周围的大山包围着一块绿洲,散落的民居隐藏其间,大山气势雄伟,澜沧江冲出的峡谷成为走出大山的要道。

    想来,那便是自己中午休息的如美小镇。在小镇时,看对面的高山似乎没有多大的感觉,总觉得很快便能够到达山顶;而站在山顶看着来时的路和那个出发的小镇,在高山之中围着的小镇顿觉渺小,而上山的路已经无处可寻。

    站在观景台大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眼界和胸怀,四周的景色尽收眼底,一切的险峻已经被温柔的江水带至远方,刚才路上的触目惊心和还未平复的情绪像是一场梦中的情节,而此时展现在我远方的是一片和谐之景。

    在大自然面前,突然感觉到人类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在孤独的群山间找寻着生命的渴望和希望。

    翻越觉巴山之后

    那天下山的路依然险峻,一天的时间里看够了悬崖峭壁和峡谷深渊。来往的客车若无其事的在险段行驶着,见惯了刀光剑影的危险旅途之后也变得习以为常,生命的触感也变得迟钝,那似乎不是勇气产生的理由。

    晚上住在觉巴山下的登巴村。山前的觉巴村,山后的登巴村,这莫过于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从一个村到另一个村,要经历漫漫曲折路,重重危险崖,也许晚上望着山上的同一片星空,而彼此相遇却需要费很大气力跨过一座大山。

    登巴村内的一家客栈里,年轻的夫妇外加怀中一个可爱的孩子,女主人说着不太流利的汉语,但脸上挂着的微笑却是全部语言的表达。那夜一杯酥油茶放在面前,却始终没有拿起茶碗放到嘴边品尝,这个遗憾带到了拉萨,后面又带回了家。窗内是隐约灯火中一群人酒后的欢笑,窗外是繁星满天下一条孤独无依的远方之路。

    门前依然有条河流,深夜从河谷中发出的水声打破夜的寂静,却成了这个村庄的永久旋律,像是滴答的闹钟,记录着时间的流逝,像是一颗颗永不停歇的心,一直带着梦想和热情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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