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义文不加掩饰,不带任何羞涩,直面着她的眼神。
他照常地坐到病床房,比以往不同的是他的衬衫烫得笔直不带一点皱痕。
她的眼睛稍微打了打转,若有所悟地说道:“你是?那个快递员?”
“原来是,现在不是了。你身体怎么样?”
林雅言摸着自己的胸口,眉间稍微靠拢起来但很快又松开了。
“这期间受你照顾不少吧?这个医药费?”
“过去很久了,这点钱就算了。”
林雅言注意到他的衣服,整洁的干净的鞋子,黑色的裤子也不带一点皱褶。
“那……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该怎么答谢你呢?”
“明义文。”
眼泪突然在她的眼睛里开始打转,但又轻快地转过身擦拭点。
“谢谢你……”她说着,从床上下来,努力地撑着自己的身子。
明义文下意识地往前走,搂着雅言的腰。林雅言带着一种期待和伤感看着义文,在扶着她走路的过程中,她用手轻轻抚摸着义文的脸。
“怎么了?我太用力了?”
雅言摇摇头,她失望地发现他确实是失忆了。义文带着雅言走到院子里,在树下的一张长椅坐了下来。太阳正在天空中高挂着,怎么都难以闯入到他们的空间里,只能窥视着。
“我想知道……我的过去……为什么?我昏迷了两年?”义文尽可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放慢语速说着。
“……”林雅言看着他,两人在婵鸣下彼此对视着。
“我……我对不起你……”雅言抬起头。
“是我连累你……也是我没照顾好你……是我……太贪恋了……”雅言接着说道。
义文没表示什么,那本《心灵彼岸》正躺在雅言的腿上。
“对不起……”雅言低下头,泪如雨点般一点点滴在脚下的过道,不一会儿就被太阳夺走了。
义文从口袋中拿出硬币,带着如阳光般的笑容。
“如果是正面,我原谅你;如果是反面……”话未说完,硬币就盖过了太阳,在空中打转,迅速落在雅言的那本书上。硬币停住了,雅言看见硬币是反面的。
“如果是反面,我也选择原谅你。”义文用手捡起硬币,一下子硬币就被扔得没影了。
义文替雅言办理了出院手续,这时候祁秋医生早已不在,是一位新的副院长替她检查了一遍状况。雅言得知森海之家已经被查封了,义文把她带回自己的公寓。
义文照旧做起他熟悉的菜式,主色调是白色和绿色。屋内响起切菜的韵律,炉火燃着碰撞到锅底,锅中的油依然抑制不住地在愉悦地起舞。一桌一菜一粥,却无比吸引着雅言。灯照着餐桌,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雅言还是保持斯文,一勺一勺的轻轻吹着再送入口中,嘴角不经意地扬起,眼睛也随之闭上一会儿享受至极。
“我还是想知道,你要我原谅你什么?”
雅言马上把手中的勺子放下,用舌头舔了舔嘴角。“你被人打的事情……是我的责任……”
“为什么?”
“因为我……”
雅言一谈到这眉头必然锁上,义文又坚定地看着她。
“不知从何讲起……当时……你为了我,跟那些学生发生冲突……就……”雅言稍有哽咽,言辞也模糊不清,她下意识地避开这段记忆。
“你快说呀!我要知道!我必须知道!全部的事情!”义文拍案而起,终究还是被亏欠感侵蚀掉内心。
“我……我……我做不到……”雅言紧紧捂住胸口。
义文似乎注意到她的动作,还是无奈地坐了下来。
“抱歉……我没忍住……我实在对不起钟实……”
义文清楚,若不是成为兄弟,钟实不用跟着他放弃学业,一直以来照顾他。桌上的粥热腾腾的气消逝掉,只听见楼下的鸣笛和车辆飞驰而过的声音。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脑子里全是你……”雅言用弱如针落地的声音说着。
义文抽了旁桌的纸盒里两张纸,递给雅言。雅言一直看着那被擦的锃亮的大理石地板,没有理会义文。义文离开位置,来到雅言的身前跪下来,一点点擦掉她的眼泪。
“你为什么……就……”
雅言的脑海里逐渐拼凑起过去的记忆。那日黄昏,教师办公室剩下雅言一人。几名男生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手里握着棍棒走进办公室。一个人把办公室的门锁上,带着刀子的男生上前从雅言的脸往下抚摸。她什么都没回应,只是一直流着泪。当他用刀一步步割开雅言的衣服时,门被用力踹开。
“老师你的U盘!”义文正说着,就被旁边的男生一拍子甩到脸上。义文捏着流着血的鼻子,一脚把旁边的男生踹倒。带刀的男生也冲上去,双方开始缠斗起来。
“快跑!”混杂的打斗声,突然传出义文的声音。
雅言没再多想,踩着高跟鞋一下子跑出门外。随后不久便听到警车的鸣笛声,几名男生也仓皇而逃。义文满身鲜血地靠在角落,头低着血一直从鼻孔中落到裤子上。左手往外翻着能看见骨头的形状,旁边还能看见一些牙齿的碎片。
雅言回想这些,眼神的温柔也被纸巾擦拭掉,剩下的只是恐惧和歉意。就在此刻,她突然落入义文的怀中。
“抱歉……我逼着你说出真相……”温柔的语言,直引得雅言放声大哭。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你……对不起……我走了……对不起……”雅言一直想要挣脱开,义文越是用力抱住雅言。
“你为什么……为什么……”
这时候家中的灯都熄掉,雅言看见班上的学生都正在看着她。只有靠窗边的一名男生,看着窗外的被阳光覆盖的大树。底下的男生女生议论纷纷,更有人拿着手机偷拍着。又一个眨眼,他在办公室被其它老师训话,雅言伸出手想要说上一句话。没等开口,又看到义文躺在病床上。整个脸都被纱布包裹,手脚都被固定起来。床边满是她的泪水,最后听到一句:“对不起……没能保护你……”
她感到全身无力,在黑暗中她赤裸着身子,周围都是在奸笑着的男人。这在她下意识蜷缩起来时候,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到她眼前。在触碰到那只手时候,突然被切断仅留下一个血淋淋的手臂。周围的男人开始狂笑,一步一步靠近她。
她猛地睁开眼,她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她满是不安地擦着额头的汗,紧捂着剧烈疼痛的胸口。这时候雅言紧捂着胸口的左手被另一只手抓住。转过头来看,义文正担心地看着她。她想挣脱开他的手,可还是无法拒绝他的拥抱。此时的不安早无踪影,多是害怕再次失去的感觉。
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的;我不值得被爱,我只是一个徒有躯壳的女人……
她心里默念着,又在义文的怀中落入更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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