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

雨一直在下，张亚军一边走着，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籽，浑身湿透了，水顺着头发往下淌。他冷的发抖，虽然是夏天的六七月份，可心被雨打透了，耳朵总回想刘婷的话:“没有楼，就不结婚。”

张亚军是独子，父母是地地道的的农民，包了几年的地，有几垧，春秋四季不闲手的忙活。去了一年的人情往份，吃喝穿戴终于攒了几万元钱，在去年把原有的土坯房扒了，盖了四间铍皮屋顶的大砖房，里面装的和楼一样的好，日子过得在全村是数上数的人家。

张亚军是个木匠，出徒后的第一年，和几个老乡来省城的一个工地打工，在这其间认识了同样在城里打工的同乡刘婷。

刘婷在一家美发店工作，是名小工。长得特别漂亮，修长的身材，粉嫩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特迷人。

张亚军来理发时，一见钟情。刘婷对张亚军印象也不错，小伙子说不上十分的帅，可有男子汉的气质。高高壮壮的，一看就是个厚道人。两人偷偷的谈上了恋爱。

一天天的接触，张亚军发现刘婷有些浮华，爱美，爱穿。常买一些时尚和高档的服装，不会过日子。还经常说张亚军老土。

一晃一年过去了，这天张亚军想把刘婷带回家让父母看看。

刘婷穿了条小超短裙，吊带的小衫刚盖过肚脐，打了辆出租车，来到了张亚军工作的工地。

“你怎么穿这么少？我爸妈会看不惯的。”张亚军一看下了车的刘婷这身打扮，说了一句。

“我不会装，平时就这样。没有长的，要不你给我去买吧！”

“好吧……”张亚军只好答应了。

到了商场，刘婷的身材好，人长得也漂亮，她还专门停在既高档又新款的时装前。

“美女，这么漂亮，这条长裙适合你。”

“谢谢！”

听了营业员的话，刘婷看一件拿一件的试，试完了就买。跟本不看价位，亚军只好跟在后面结帐。买到最后，选了五条长裙，三件短衫，一双高跟皮鞋，花了五干多。

“行了，别买了，不然我这两月白辛苦了。”张亚军有些心疼。

“这都舍不得给我买，还能舍出啥来？行了。不为上你家，我的衣服有的是。不用买。”

刘婷花一样的笑容没了，一下子阴了，满脸的乌云。拎着大包小包的撅着嘴出了商场。

张亚军给爸爸买了件短袖，深灰色的，老爸喜欢深色。给妈妈买了件黑色的纱连衣裙，妈妈虽说四十多了，也爱美，爱穿黑色的裙子。

刘婷见张亚军提两个装衣服的袋子，从商场里出来。满眼的不高兴。

“自己买不心疼了？“

“给我爸妈买的。”

“噢，大孝子。”

“我爸妈平时舍不得自己买衣服，回家就说你给买的。第一次去我家，爸妈肯定得给你钱的。”

“那我去买点水果吧？”

刘婷想了想，到卖水果的地儿，争争讲讲的，买了五斤香蕉，四斤苹果。

坐动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县城，下车后又打了辆出租车，二十分钟到了家门口。爸妈早在门口等着了，屋里飘来了阵阵的饭菜香味。

“快进屋，饿了吧，真好看。我傻儿子有眼光。”

亚军妈高兴的看着刘婷，抢过手里的东西。

“爸妈，婷婷给你们买的衣服。”

进了屋的亚军把给爸妈买的衣服放在坑上。

“买这干啥，我们不缺衣服，也不出门。”亚军爸边笑边说。

“不出门，也得穿衣服，不能怕花钱，就不吃不穿的。”刘婷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用眼睛瞟了一下张亚军的爸爸妈妈后，扫了一下整洁明亮的房间。地上铺着鹅黄色的瓷砖砖，擦得锃光瓦亮。鸭蛋青色的墙壁柜，干干净净。

“上西屋床上歇会，一会吃饭。”亚军妈看不够的上下打量着刘婷。

“妈让婷婷帮你弄菜吧，她也会。”

“不用，弄一身油烟味，去上床躺一会去。”亚军妈说着推刘婷上了西屋。

“我家好不，我爸妈也好吧？”

亚军把刘婷买的大包小包东西放在衣柜里。

“再好我也不稀罕，还是楼房住着舒服，夏天还行，冬天上趟厕所都冻屁股。”

“你爸妈再好也是你爸妈，不对我好，老了也别指望我。”

张亚军以为刘婷会夸他家装簧的好，没想到她会说出了这番话。

“当初你也知道我是农村的，爸妈就我自己，我不能扔下父母去另买楼的。为什么还和我处？”张亚军声音有些生硬。

“反正结婚我是不会住民房的，不管你家有多好。我要住楼，在县城里买也行，把这的房子卖了买楼添不上多少钱的。”

刘婷直视着张亚军，没有退让的余地。

“那让爸妈上哪去？”

张亚军满腹的顾虑。

“再盖个小房先住着，等将来老了再说。”

刘婷回答得干脆。

亚军一听果然是他想的那样。

“吃饭了，说什么呢，和打架似的？”

亚军妈在走廊里听见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吃饭吧，婷婷，结婚早着呢，以后再说。”

张亚军不想让爸妈知道，刘婷的想法。

“我不饿，不想吃，我想回家，给我送公路上去，我回家想我妈了。”

刘婷说完，从柜里取出亚军给她买的衣物，往外就走。

“怎么了，连饭也不吃，你阿姨为了你忙火了一小上午了？”

亚军爸说：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爸，她好几个月没回家了，是想她妈了。”

张亚军的心凉了，天也变脸了，刚刚还晴的天，竟霹雷闪战的下起了雨。

张亚军赶紧回屋拿了把伞追上刘婷，陪她走到公路的站点。一路上他俩谁也没话话，看她上了车，张亚军把伞顺着车窗递在了她手上。

“拿着，下车还有一里路，别浇着了。明天我去接你，咱俩一起回城。”

“别来，我自己能走。”刘婷头也没抬的弄着淋湿了的长发。

车走远了，雨一直的下着，亚军边走边想着刘婷的话，句句刺他的心。他不可能为了娶媳妇把房子买了，让爸妈再重盖小房，那他会被人瞧不起的。

边走边想的亚军踢飞了一块.蛋黄大的石籽。

“你瞎呀，疼死了我。”一声娇滴滴的女人的叫声，吓醒了陷入沉思中的张亚军。

张亚军赶紧抬头看，见一个女孩蹲在离他不远的路旁，隔着中间的两米宽的路的对面，雨水挡住了亚军的视线，他只能看见两条大白腿和长发拨在头上，一把花伞，张亚军几步来到对面，刚一弯腰。

“对不起，打哪了，严重不我看看。”话声刚落。

“啪，啪”，脸上挨了两巴掌。

“真不要脸，打完人还非礼我，臭流氓。”

那女的不容分说竟给了张亚军两个大嘴巴子，虽然不疼，吓了张亚军一跳。

站起身的张亚军，一边揉着脸一边说：“你干嘛打人，有理说理，给你打坏了，给你治，我也不是故意的。” 

这时的女孩也站起身，甩了甩头发，一抬头，眼晴一亮:“张亚军，是你？”

张亚军这才看清女孩的脸:“王立娜，你不在北京打工吗，怎么？”

“我妈摔坏了，回来照顾我妈来了，回来有日子了。”

王立娜边说边捂着被张亚军用石籽打坏的大腿，血顺着她白嫩的小手往下淌。

“真对不起，老同学几年没见，竟给你打流血了。”亚军的脸红的像张红纸。挠着头，想看又不敢看王立娜的腿。

原来张亚军和王立娜是一个大队的，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学，而且小学坐了六年的同桌，非常要好。三年的中学生活，彼此大了，印象也不错，上学期间，立娜不会骑自行车，有时路上碰见，亚军会带她一断路，要到学校时才下来，怕被同学看见笑话。随着年龄的增长，女大十八变，初三时的王立娜成了全校出名的美女。而且学习人品都非常好，家的条件不太好，父亲早早的去逝，妈妈一个人把立娜和哥哥拉扯大，哥哥比立娜大四岁，立娜上中学时，哥哥就不念了，去学厨师去了。王立娜特懂事孝顺是队里出了名的。 后来张亚军上完中学就不念了，学了木匠。听说王立娜念完高中，就上北京打工去了，有几年没有见面了。张亚军再仔细的用眼睛打量，从小就喜欢的这个女孩。一条过膝盖但没有过小腿的牛仔裙子，上身是一件宽松的白短衫，凹凸的体形非常明显，白净净的皮肤，没了中学时代的那么多的红晕，更成熟了。大大的眼睛也正在一眨一眨的盯着自己看，眼神里有一团火一样，亮亮的。 两个人的眼神忽然间对视一下，他俩赶紧把视线挪开。

“亚军，听李红说你也进城打工了？”立娜从小说话就柔柔的。

“就干木匠活，立娜，上诊所包包吧？看感染。”

“不用了，回家上点紫药水，应该没事。”立娜把伞往亚军身边抻了抻。

“你都浇透了，一齐打吧！”立娜的脸红的粉粉的。

“我皮实，不怕浇。走吧，去诊所。”亚军说完，眼神诚恳的看着立娜。

从小诊所出来天有点黑了，雨停了。

“我送你回家吧？天都黑了。”亚军边说边拿出手机，先给爸妈打了通电话，说自己在路上遇上同学了，要晚一点回去，然后又拨响了刘婷的电话，嘟嘟响了几声，没人接，张亚军又用微信给刘婷留了言。

在亚军打电话中，王立娜也在给家里的妈妈打了个电话。

“妈今天票没买着，我一会给我哥打电话，告诉他明天可能会晚些到省城。”

“立娜，你不去北京了，要去省城？”亚军边走边问立娜。

“嗯，不去北京了，累，离家远回来一趟不方便，我哥在省城开了个小餐厅，让我过去帮忙，这不等雨停也不停，想去买票，遇上了你，明天坐客车去吧。”立娜悄悄的笑了一下，神秘的眼神被黑暗隐藏了。

“明天我也回省城，要不一块走吧？有个伴。”

“行，正好我好久没去省城了，下车会蒙的。” 立娜的脸美美的。

“行，我和刘婷说一声。”

“刘婷？是谁？”立娜的心一颤问了一句。

“刘婷，我女朋友，今天和我回家见父母的。我送她回来的路上碰上你的。”

“噢，你有对象了？她一定很漂亮吧？”立娜心酸酸的，她庆幸天黑，不然会被亚军发现的。

“那就不用了，我哥会接我的，到家了，进屋呆会，小时你和王达在我家吃过饭呢！”

“不了，我爸妈也等我吃饭呢！”亚军说完，看立娜进了院子，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进了院子的立娜看亚军回身的背影，泪在眼里转，这个人是她等了多年，盼了多年才见了面的。真的有了别的女孩，她的心空空，魂丢了一样的站在院子里发呆。

王立娜在外多年，她心里始终忘不了从小学一直到中学的王亚军。在立娜的眼里，谁也不如亚军好，他长得在别人眼里不是很帅，可在立娜的眼里他比谁都可爱。上学时的她真的不知道什么是青梅竹马，什么是两小无猜。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多少人的追求，生活条件的各种优势，都打不动她的心。

今天的她心凉了半截，怎么办？她真的想或许凭自己的美丽和各项的优势，有可能从刘婷的手里把张亚军抢回来。从小就善良不争强好胜的她是决对干不出来的，她只有默默的祝福心爱的人幸福。

“立娜想什么呢？”哥哥立强的话让沉思中的立娜一惊。

“没什么？哥哥，哥你忙吧！”

“怎么回事，成天跟没魂似的？”立强边说边进了后厨。

立娜是后悔没留下张亚军的一个联系方式，一晃一个月过去了，电话也没有，微信也忘留了。想想还是算了，人家有女朋友了，别去打扰了，可心里还是会想。 “欢迎光临！”

服务员的一句话，让站在巴台前的立娜向门口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忽然一亮，那个熟悉的身影真的出现在她眼前，她以为看花眼了，又仔细一看，真是张亚军。

“先生几位？”服务员问。

王立娜刚要起身，“两位，我女友在后面。”张亚军话音刚落。

门外进了一个身材修长，长发披肩的美女。皮肤水嫩细润，大大的眼睛左顾右看的溜溜转。

立娜赶紧退回到巴台，低下头假装在理帐。

“先生，女士吃点什么？”

“婷婷，你点吧！”张亚军的声音。

“这么个小饭店有啥好吃的？”一个女孩生硬的话，冷冷冰冰的。

“女士，别看我家店小，是刚开业不久的，卫生，实惠，什么菜都可口，这是菜单，自己选。”服务员说着，递上了菜单。

“好吧，点两个算了。”刘婷点了四个菜，进了一个小的隔断的房间，离立娜的巴台最近的地方坐下。

王立娜抬起头一看，正看见张亚军的后脑勺，刘婷的正脸正对着立娜的正脸。刘婷还对立娜笑了笑，嘴角还有两个小米粒那么大的小酒窝，真的很美。 立娜暗自替亚军高兴，找了这么个漂亮的女孩。

“不行，没有楼，就别想结婚。”刘婷的声音把所有用餐人和服务人员的眼光，都投向他们这里。

“你干嘛？这么大声，不怕人笑话。”张亚军回一下头，王立娜赶紧把头低下了。

“有什么怕笑话的，我和你说多少遍了，没楼就别谈结婚。”刘婷不但没小声，声音比刚才高了几倍。

“你是孝子，别娶媳妇，和你爸妈过一辈子。”

“行了，吃饭吧，别说了，我妈来电话总问，说我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了。” 张亚军的声音不大轻轻的说。

“那你没说楼的事吗？我在城里住习惯了，农村一天呆不了，要不我和你爸妈说？”刘婷的声音放小了点，仍生硬冰冷。

“不用了，还是哪天我说吧！”

“服务员买单。”

“先生上巴台结帐！”

刘婷站起身说：“我到外面等你。”说完还看了一眼巴台上傻了的王立娜，走了出去。

“立娜，是你，这就是你哥开的饭店？”亚军一席话，王立娜一抖。

“亚军，真的是你，我以为认错人了，是的这就是我哥的小饭店，你也在这附近干活？"

立娜的脸不知为什么通红，火烧的一样热。

“是的，我就在对面的楼里装簧，不过不总吃饭店，今天陪刘婷来吃顿。对了我把刘婷叫来……让你们认识一下……”亚军的脸也红了，竟口吃起来。大概知道王立娜听见他和刘婷刚刚的对话。

“不用了，看见了真漂亮。”立娜笑着说：“今天免单了，算我请客。”

“不行，干啥也不容易，由其咱农民，多少钱？算算。”亚军边说边掏出钱包。

“快点……结个帐这么慢。”刘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喊了一嗓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正在找钱。”张亚军红着脸对刘婷撒着慌。

王立娜赶紧回身从放钱的柜里拿出一张五十元钱:“先生你的钱，零的抹了。”

张亚军的脸更红了:“找吧，找零的。”

“谢小老板娘，以后会常关顾的。”刘婷边从立娜手里接过钱，边说：“老板娘不但人漂亮，还这么大量，欢迎来我发廊关照，也会优惠的。”

回身又对张亚军说：“我以为你看上小老板娘了呢？走吧！”

“不好意思。”张亚军边走边说。

“欢迎下次光临！”王立娜笑着说。

“娜姐，你的梦中情人？”服务员小红笑嘻嘻的盯着王立娜。

“别胡说。”王立娜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身边的小红。

“不是？为什么饭钱没收，倒贴五十元，眼神也不对，脸还这么红，肯定是。”

“再瞎说，看我掐你，人家有女朋友了！”

“切，那个女的光有脸蛋，没有素质和修养，哪样也比不了咱娜姐，把那帅哥抢过来。”

“嚅……来客人了，别说了，快忙去吧！”王立娜把手指放在嘴唇上。

“加油，娜姐。”小红又小声说了一句，攥了攥拳头。

王立娜的脑袋一片空白，回想了一下刚才像电影一样的情节:她什么都模糊了，唯有刘婷的那句:“没有楼，就别提结婚。”

王立娜好奇怪刘婷为什么爱住楼，农村多好，安静祥和，城市虽灯火阑珊的，可太喧闹，太忙碌了。人们天天奔忙于工作当中，早出晚归的。王立娜真的过够了城里的生活，她向往着小山村的安静，可还想趁年轻多打拼一下，凭自己的能力创造新的生活。

“唉！”不由的立娜叹了口气，不知道为谁？大概是为张亚军吧。

“小老板娘真好看，她总盯我看。”刘婷边走边说。

“是么？你长得美，漂亮呗！”张亚军觉得太对不起王立娜了，忙的也没空问，上次打的伤好了没？今天又是这么的见面，还白吃白喝的，骗了五十块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唉！”不由叹了口气。

“怎么了？愁啥？你要不好意思和你爸妈说，把电话给我，我说。”

“不用，哪天我会讲给爸妈听的。”张亚军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知想啥呢？魂丟了一样。你好像认识那个小老板娘？”刘婷感觉到了什么。

“别瞎说，这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认识老板娘，你到了，我也走了。”亚军把刘婷送回理发店，急忙又返回了农家乐饭庄。

王立娜正在忙着结帐。

“立娜，对不起，总给你添麻烦。”

张亚军看立娜忙完了，忙拿出一百五十元钱，放在巴台上。刚要走。

“亚军，真的，算我请客，这五十我收回，一百你拿回去，千万别和我撕巴，看顾客笑话。”立娜边说边从巴台出来，把一百的塞在亚军手里。

“那行，立娜，以后老乡们改善，我领他们来这吃，立娜你腿好了没，留没留下疤痕？”亚军问完用眼睛偷看了一眼立娜的大腿，今天的王立娜穿了条牛仔裤。

“好了，早就好了，没疤痕，有的话也没关系。”王立娜笑着说。

“亚军，留个电话吧？”

“立娜，把你电话号给我呗！”几乎同时说的，他俩都开心的笑了。

张亚军在立娜面前非常轻松，在刘婷那里，除了紧张就是压力。他真的高兴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能遇见自己从小就喜欢的女孩。

他们相互留了电话，微信，张亚军这才走出小饭店，回自己的工棚去了。

相互要了电话的王立娜和张亚军，一直谁也没给谁打电话，微信也没通，只是互相在朋友圈里，悄悄看一下对方发的东西，或许他们都不想打扰到对方。

一晃快到中秋节了，十三这天，立娜对哥哥说：“哥，我十五回家看妈去，今天人少，让我嫂子忙我看一上午，我去弄弄头发。”

“行，去吧，好好整整，别急着回来，你嫂子和你小侄也能收银。”王立强说着递给王立娜三佰元钱。

“别心疼钱，哥现在是老板了。”

“哥，不用那么多，剪剪溜海就行，五十就够了。”立娜接过一张一佰的。

“拿着，给妈买件衣服，买点月饼，我怕回不去了，太忙了。”

“行，那我走了，哥。”立娜接过哥哥的钱，出了农家乐饭庄。

走在街上的立娜，东瞧西望的找美发厅，她不太爱逛街，走过了几道街，发现前面不远有一个牌子《美丽沙美容美发厅》门前晒着一排排的毛巾。

“欢迎光临，女士剪头，烫发，屋里请。”

立娜刚往门口一站，一个染着金黄头发的小伙子马上迎出来。

“我要剪溜海，多少钱？”

“请进，你是剪齐，斜剪，价格不等。”

进了屋的立娜一看满屋子的人，有四五个男人正在剪头，还有几个女的头发卷着各色各样的塑料卷在烫发。

“人太多了，我在去别的地看看。”立娜刚要走。

“美女，这片就咱一家店，稍等一小会马上给你先做。”

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抹的满脸的美白霜，画着浓妆站在立娜面前。

“老板娘都发话了，美女等一会吧！”那个黄头发的小伙子笑着说。

“好吧，快点，我还要上街买东西呢！”王立娜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美女，看看这图相中那样自己选。”老板娘给立娜拿来一本美女发形的图，立娜无聊的翻着看。

“别动，满屋是人的，讨厌！”

忽然在吵杂的人声中，王立娜听见了一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王立娜寻着声音一看，在靠紧里面的一个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给他弄头发的是个身材非常好的女人，高高的个子，穿着条牛仔的短裤，白白的大腿全露着，上衣也是少的几乎全没盖上，袒胸露臂的。头发也是金黄的，盘了个松松的卷在头顶，背对着王立娜。那个男人的一只手正反过来摸那个女的大腿。  王立娜面前全是镜子，她从镜子里能看见他们的脸，男人有四十几岁，圆圆的脸，眼睛不大，胖胖的，穿的挺讲究。王立娜又把眼睛转向那个剪头发的女人，觉得好面熟，在哪见过，大大的眼睛，上下抹着眼影，脸上也涂了厚厚的粉底。好美的脸，一时想不起来。

“婷，想我没？”那个男又在肉麻。

“婷？”王立娜的脑袋嗡一下，想起来了，是刘婷。

王立娜的心在跳，她的脸在发烧。

“对不起，我不等了。”立娜刚站起身。

“美女，来，我忙完了。”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站在立娜面前。

“这是我店的最棒的师傅。”黄头发的小伙子说。

“好吧，快点。”王立娜的心象被揪出来的一样难受。

“过来，美女上里边来。”

王立娜被安排在刘婷的旁边。

“我不爱在里边，太热了。”王立娜停在过道，没往前走。

“不热，高老板马上完事了。”

刘婷说着看了立娜一眼:“小老板娘？真的来了，张哥熟人，优惠点。”

刘婷对给王立娜弄头发的男子说。

“行，咱家老板娘说了算。”男人边给立娜洗头边说。

“你们俩口子还老板娘，老板娘的叫？”

听了他们的对话，王立娜知道了这个给她弄头发的男的，应是老板，刚才的三十多岁的女人是他老婆。

洗完头的王立娜坐在刘婷的旁边。

“谢谢你，不用优惠，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王立娜冲刘婷笑了笑，她看见那个男人的手始终没离开过刘婷白嫩的大腿。

那个男人还从镜子里看着王立娜，眼神里有挑逗的光。她吓得赶紧移回了目光。

“好了，高老板，洗头去吧！”刘婷的声音柔柔的。没了那天和张亚军时的冷厉。 起身的那位高老板又盯看了王立娜看了几眼，和刘婷洗头去了。

王立娜的脸红的发烧，她看看镜中的自己，真的好可怜，心痛的不行，为亚军不值。

怎么办？该不该告诉亚军呢？

“美女，剪完了，满意吗？”

立娜没有心情看剪的啥样，付了钱的她，满腹心事的往回走。

“你不要命了？”一阵急刹车响，和司机的喊叫，惊醒了王立娜。

“对不起，师傅。”

回过神来的王立娜抬头一看，怎么竟走到了小饭庄的对面，张亚军干活的那栋楼前。

那天亚军吃饭时说的，就是农家乐饭庄斜对角的那栋楼，王立娜记住了，她抬头看，好高，搭着翘板。不少人在装修，王立娜想:亚军天天在这么高的楼层干活，还是别让他分心了。算了吧！就当自己没来剪发，什么也没看见吧！

“立娜？真的是你？你在这干嘛？”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回身，张亚军站在她身后。

“噢，今天人少没事，溜达溜达，看这楼咋建这么高？”

她不敢看张亚军的眼睛。

“我以为你来找我呢？”亚军晒得黑黑的脸，呲着一口白牙在笑。

“没，你没干活？干什么去？”立娜心酸的不行。

“给刘婷送饭，她爱吃饼。”

“刚才？是么？就刚刚？”王立娜可惊的放大了声音。

“是的，刚刚，骑自行车去的。”

王立娜这才发现张亚军手里推了台破的山地自行车。

“立娜，你中秋节回家不？”

“十五那天回去，当天就得回来，饭店太忙了，我嫂子带个孩子的收不了钱。”

“我也是十五放两天假，一起走吧，电话联系。”

“不了，你和刘婷一起回去，我没准几点能有空。”

立娜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刘婷不回去了，她说忙。”

听了张亚军的话，王立娜想起理发店的一幕，那个姓高老板好像问过刘婷，中秋节有空吗？后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就去洗头了。刘婷肯定答应陪那个男人了。

“刘婷她们店也应该放假的，你为什么不问问她们老板？”

王立娜有些怨亚军无能窝囊，音量又加了一层。

“你怎么了，就这么不愿和我一起走？” 张亚军还在笑。

“同学一回，又顺路，那么讨厌我？那就算了。反正有老乡一起走呢！”亚军的眼里有一点失望。

“不是，怕让刘婷误会，再说你平时多看着点刘婷。她人长的漂亮心别被人领走了，你还不知道呢？”王立娜平静了一下心情，声音又变得柔和了。

“不会，她平时是爱和顾客有说有笑的，对我是真心的。我和爸妈决定了，在咱的小县城买楼了，再干一年，就按揭买楼结婚。”

张亚军幸福的笑着，王立娜从张亚军的眼神深处却看到了一丝别样的光，忧虑，惋惜。

“祝福你能幸福，那样就别让刘婷在这干了。在县城找点活吧！”

王立娜心想，回县城正好。刘婷远离了姓高的可能会好的。

“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可别忘了我。”

“我不想找了，碰不到心动的，人的心太可怕了。决定孤独终老了。”

王立娜说完用手捂着嘴在笑，心里真的有这种想。

“好了亚军，我还没给我妈妈买衣服和月饼，走了，拜拜。”

“拜拜……”

中秋节到了，张亚军和几个老乡早早的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往车站去，叮呤呤，电话铃响了，亚军以为是刘婷，一看竟是王立娜。

“亚军吗？我是立娜……”

娇嫩嫩的声音，她的声音比刘婷的更让张亚军心动。

“立娜……有事吗？是我……”张亚军又犯了口吃。

“亚军，你上我店来一趟呗！我今天太忙了，回不去家了。你把我给我妈买的东西捎回去好吗？”

张亚军以为立娜要和他们一起回家，心里在暗暗的高兴。

“噢！行，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的张亚军，告诉老乡们等他一会。小跑的来到农家乐饭庄，一看满屋的人进都进不去。

“亚军……”王立娜在巴台看见跑得脸通红的张亚军。

“嫂子，你看一小会。”今天太忙了，全家都出动了。

王立娜拎着事先准备好的两个礼品袋来到张亚军身边。

“亚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事，我走了，今天准时送到。”

亚军从立娜手接过袋子，小跑的走了。王立娜看着亚军的背影，渐渐远去，呆呆的站着。

“妹妹，快点，嫂子忙不过来了。”嫂子的一声喊，王立娜回身进了巴台。

下了火车的张亚军和几个老乡，打了一辆出租车往家赶。到了张亚军家的村口，老乡们陆续下了车。

“亚军，你也下呗？到家了走几步就到了。”

邻居一个哥们儿对坐在车里没动身的张亚军说。

“你回去，告诉我妈一声，我马上回去，师傅给你加五块钱，再往前开二里路。”

张亚军没有下车直接去了王立娜家， 到了她家门口。他让司机走了，自己拎着王立娜交给他的包往院子里进。

王立娜家的院墙是新套的，黑油漆大门，亚军一推门进了院中，园子里的菜有的谢架了，有的还很绿。

王立娜的妈妈拄着一个拐丈在院子里来回溜达。

“姨，在家呢！”张亚军看王立娜妈回身才说话，怕吓着她。

“啊？在家。你是？”立娜妈上下打量着张亚军。

“姨，我是张亚军，立娜的同学，咱一个大队，我三队的。小时还来这吃过饭！”

“噢，想起来了，立娜总提起你。”

王立娜妈妈眼睛一亮，上下又看了看了张亚军。

张亚军被看得有些发毛。

“姨，立娜过节不回来了，让我把东西给您捎回来。”

“立娜打电话了，说了让她老乡给捎回来，快进屋歇会。”

“不了，姨，我还没回家呢！直接来的。”张亚军把装东西的包放在门口，要走。

“这么见外，快进屋，我有话问你？”

“问我？”张亚军有些奇怪。

“好吧，姨，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说着亚军给爸妈打了通电话，说自己帮同学办点事，晚个八小时回家。

随着立娜妈进了屋的张亚军一看，清清亮亮，干干净净的。白灰的墙上挂着几个相镜框，都是王立娜的照片，还有中小学的毕业相。

张亚军一边看一边在找自己和王立娜。

“快坐，亚军，让姨好好看看。”

张亚军的脸腾一下红了。

“姨，这是干嘛，有啥话快说？”

“这孩子，真的比小时候还出息了，怪不得立娜别人看不上，偏要找像你这样的。”

立娜妈边说边叹气。

“都二十好几了，谁也看不中，愁死人了，亚军呀！你有空劝劝她，听说你都有对象了，叫她死了这条心吧！”

“姨，你说啥？立娜她……”张亚军的口吃病又犯了，脸憋得更红了。

“她……喜欢我……”终于说了出来。

“就是，在北京就有人想和她处，她没同意，电话里常打听你有没有对象，我哪也不去，也不知你的情况。这不她回来近一年了，从同学哪知道你有对象了，病了几天不吃不喝的，她哥怕她在病坏了，把她小姨子辞了。让她去饭店帮忙，有点事儿干，省得病倒了。”

吓傻了的张亚军木在那了，一动不动。

“亚军，你好好劝劝立娜吧，有相应的你给她介绍介绍。你千万可别告诉她我和你说的这些话。”

张亚军不知怎么从王立娜家走回到自己家的，边走边想:自己一直暗恋的公主，竟然也喜欢自己，进了门的他一下子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望着天棚。

床上的张亚军，眼前的刘婷和王立娜的影子相互交换着，声音也在耳边来回的响着。

“没有楼，别提结婚……”刘婷冷得出水的声音。

“亚军，干活千万注意安全，身体最重要。”立娜温暖的话。

她俩长得太像了，尤其是那双迷人的眼睛。张亚军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对刘婷一见衷情，因为她太像王立娜了。

张亚军用心再寻找心底的那个人…… 猛的一下张亚军从床上蹦了起来。

“妈，爸，你们过来一下，我决定十月一结婚。”

“什么，儿子你怎么了，不是来年吗？楼钱还没攒够呢？”

妈妈和爸爸一齐跑到了张亚军的身前。

“这孩子，是不是疯了，十月一剩不到一个月了。”亚军爸满脸的担心。

“爸妈，真的你们准备被褥，买台电视就行，十月一准备娶媳妇吧！”张亚军满脸的喜庆。

“十月一正秋收，忙，晚到年前不行吗？真好，婷婷不要楼了？”

“爸妈，你们别问了，我马上回省城，结完婚我和立娜帮你们秋收。”

说完话的亚军起身出了自家的院子。

“什么？亚军……谁是立娜？唉！这孩子真的疯了！”

亚军妈追到外面想问个究竟，一看儿子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近一天没吃饭的张亚军，一手里拿着个面包，一手拿瓶矿泉水，坐在回省城的客车上。他在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刘婷，他该怎样向刘婷解释呢？怎样面对这个自己一直把她当做别人影子的女孩？她会怎样对他？大骂，打他，大哭等等想了很多。

下了车的张亚军，把空矿泉水瓶扔进垃圾桶里，倒了几路的车，走了几步来到了美丽沙的美发厅前。

一抬眼门没开，上面贴着，节日休息两天，望大家见谅。亚军一楞，刘婷不是说放假的吗？张亚军掏出了手机。

“嘟……嘟……”

“刘婷，你在哪呢？”

“我在店里忙呢，你到家了？”过了好一会，刘婷娇嫩的声响在了电话里。

“店忙吗？别太累了？”

张亚军说着向刘婷的宿舍走去。

“忙，好了，一会再见。”刘婷挂了电话。

来到刘婷住宿的小区门前，张亚军刚要往里进，一道刺眼的车灯从后面射了过来。他赶忙靠了靠边。

车停在张亚军的前面，道很窄。张亚军只好站住，想等车上的人下车后，他再走。

先下来的是一个男人，天黑了，张亚军看不清也不想看那人的脸。

车灯还亮着，男人绕到侧门把门打开，一双女人的高跟鞋露了出来，随后一对白白的大腿，一条小的迷你裙，张亚君不想多看。

“婷，宝贝，亲一个。”

男人的一个，“婷”字，让张亚军的心咯登一下，他抬眼一看，真的是刘婷。

张亚军在暗处，刘婷和这个男人在车灯下正在拥抱，刘婷的脸正对着张亚军。此时的他心里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后悔，庆幸。当初自己为什么竟为这么个女人而烦乱痴迷，庆幸自己的真爱已有归属。

男人上了车，缓缓把车到出小区。

“刘婷！”张亚军喊住了往楼进的刘婷。

“亚军？”张亚军不用看也知道刘婷的表情。

“你怎么……不是后天回来吗？”

刘婷有些语无论次。

“我们分手吧！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一直心里有别的女孩，把你当做了她。对不起！刘婷，再见。”

张亚军说完这些话，浑身轻松得像卸去了一座大山那么的舒服。他没在意刘婷会怎样，转身离开了这个让他压力重重，自己不爱的，也许也不爱她自己的女人。 张亚军在霓虹满街的路上走着，四处寻找，终于他停在了一家鲜花店的门前。

“先生，我们打洋了！”一个小姑娘笑眯眯的看着张亚军。

“我要玫瑰花，九十九朵红玫瑰。”

张亚军的心在狂跳，他要为自己心爱的公主买玫瑰花，学电视里才能看见的那样，跪着求婚。

“对不起先生，我店的玫瑰花只剩下五十朵了。”小姑娘的小眼睛笑成一条缝了，捂着嘴。

“行，五十也行，给我包好。”

张亚军也在傻笑。

“多少钱？”

“一百五十元。”

“不用找了。”

张亚军掏出二百元钱递给了小姑娘，双手捧着花直奔农家乐饭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