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科毕业后，Chalmers在欧洲各国游历，一边带着一些“哲学书”在读。不过这些哲学书都不是正儿八经的著作，是有一本经典，就是老子的《道德经》。另外一些都是些“新世纪”的书，比如有一本叫做《禅和摩托车维修艺术》。这些东方哲学的书在7,80年代的某个时段，在年轻人中间是有点小火的。
当去到牛津大学稳定下来后，Chalmers开始修读数学。不过他开始发现，数学不像他本科的时候那么吸引他。听Chalmers说这段经历时，我想到的是一个有名气的教授说过的一个故事，从前他有个学生读他的硕士，但是却不肯读博士。这位教授问他，为什么不愿意读博士了？他说，因为他本科时以为数学是那样的，结果硕士三年学下来，才发现数学不是他想象的样子。
这时，年过20的他开始中二起来。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道理，就是他想到僵尸其实是不可能的。关于僵尸是什么可见第11节，它是一种哲学上的概念，指身体构造和行为上和人类一模一样，但是没有内在感受的“人”。他应该像苏格拉底那样拉了很多朋友和他们说自己的新发现，很明显他的朋友对这个想法并不以为然。
所以他决定和一个专业的哲学家谈谈，于是敲开了某个哲学系老师办公室的门，那是一个做数学哲学的哲学家，名叫Dan Isaacson。面对这种类民科的行为，Isaacson的做法就是扔皮球，告诉他，你应该和McGinn谈一谈。
话说这个McGinn特别有意思，他认为人类是无法解决“为什么一个纯粹的物理世界可以产生感受”这类问题的。但他不老老实实地套用康德的框架来解释，因为物理世界的本体是不可知的；反而认为人类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是因为智商不够。他说这有点像猫猫狗狗不懂量子力学那样，人类就是解决不了意识为何存在的问题。我本科曾经借过McGinn的书来看，还把它丢在了概率论的课上，当年第一个念头是，还好不是日记本丢在那，要不日记给别人看到就糗大了。
好的，面对Chalmers这种类似民科的行为，McGinn的做法是，告诉他你需要接受一些哲学上的训练。于是Chalmers就这样上了贼船了。我不知道在国内，有多少教授在面对民科时，会提一提这个建议：要不你来读我的硕士？
后来，Chalmers认真考虑了转到哲学系这件事，周围的人都认为他有点疯了，因为在此之前完全看不出来他和哲学有什么交集。但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人生第一次执行了“自由意志”，就像以前的人生都在既定的轨道上行走，然后突然间，出轨了。
他本来打算从本科读起，不过牛津大学哲学系方面告诉他，他可以直接申请他们的硕士项目，这一度使他怀疑哲学这个学问是不是缺乏一个恰当的标准，因为不读本科直接读研究生在数学系是不可想象的。其实不同学科是差别很大的，没有必要强求一致，像硕士读金融或房地产之类的话，一年毕业就可以投身工作了，相当于就是职前培训那样。但是硕士读数学，三年读出来还不够，要再读一个博士才能算是受过足够的训练。不过这也大可不必认为是有优劣之分，只不过是不同科目特点不一样，却都要嵌入到本科--硕士--博士这个框架里。
不管怎样，他还是转到了哲学系。不过当时牛津哲学系的风气，就是一些被维特根斯坦洗过脑的人。当Chalmers说他要研究意识时，他的同学告诉他“你应该研究‘意识’这个词在日常‘语言游戏’中的用法”。Chalmers说，他想做一些和科学相关的工作，所以对牛津那时的氛围不是很融入。其实我想，他真正想说的大概是，他想研究的是意识本身，而不是意识在日常用语中的意义。
他说当时在牛津是有一位兴趣和关注点和他相似的，叫Barry Dainton，只不过当时还不知道这个人。不管怎样，他联系了一位印第安纳州的叫侯世达（Hofsterdter）的教授。这一位可能有些读者曾经听说过，是《哥德尔，埃舍尔，巴赫》的作者。
要去印第安纳州之前，他的朋友告诉他说那在美国的中部，在那边估计是要和一群牛仔和印第安人过起半文盲的生活了。不过去到那边，他发现其实蛮喜欢那个地方的。这时他开始读一些正儿八经的分析哲学的著作，如丘奇兰德Churchland的《心之我》The Mind's I，Parfit的《理与人》Reasons and Persons，其实这些著作都是偏物理主义阵营的，不过那时学院里最流行的正是这些书。很难想象一个本身偏物理主义的人，读了这么多偏物理主义的书，最后却走上了二元论的道路。
到了印第安纳大学，他修了一些哲学课，包括哲学史，中世纪逻辑学，还有德国政治哲学之类的，不过他还是没有正儿八经地学过古典哲学。他说都是依靠后来读书补回来的。第一年的时候他工作的环境依然是一些AI技术人员还有心理学家。不过到第二年开始就认识了不少哲学背景的朋友。
其中一位叫做Gregg Rosenberg的学者，和他有过不少深入的交谈，最后把Chalmers拉向了泛心论的阵营。关于什么是泛心论可看第14和15节，这是一种认为万事万物，都包含着原始的意识或者感受的理论。
应该说他在印第安纳做研究的几年，侯世达都没怎么管他，两人就合作写过一篇AI方面的论文，所以当Chalmers提交他的毕业论文时，侯世达才发现他的思想已经变得那么陌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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