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是》| 一部纪录片式的新文人电影

     

《柳如是》| 一部纪录片式的新文人电影

      第一次听说《柳如是》这部电影是在半夜的某个电台里，当时那两个主播将影片归结为：情怀。

 电影改编自国学大师陈寅恪的《柳如是别传》，由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与地方政府联合出品的最后一批胶片电影。比起追求商业价值的电影，《柳如是》更像是寄托文人情怀的纪录片，向世人展露了南明青楼女子柳如是的一生。总导演高峰称之为一部“情感的、文人的、江南的”电影。

1 青楼女子杨影怜

      评选花榜状元之夜，一位男子在慌乱中闯入了她的房内，在官兵追捕之时她舍身救下的这位萍水相逢的男子，便是“云间三子”之一的陈子龙。一个称自己从不出现在风月场所的男人被眼前这个有胆有识、聪慧过人的女子打动了。若不是他临走时多见了墙上的诗画，若不是他出口便是“对影闻声已可怜，玉池荷叶正田田”的才情，她又怎会一见倾心。

      她爱他，所以为他脱籍从良，她说，除了这艘画舫和你送我的白马，我再无他物。怎料换来的却是他的震惊、无措和迟疑。其实，早在影怜欢喜地拉着他找月亮见证他俩爱情的那晚，他的一句：“这么晚了，我该回家了”就注定了二人的结局。陈子龙是爱她的，只可惜无法许她一世安稳。 江上春风摇画舫，山河乱世两相别。身处乱世，在美人与江山之间，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

      画舫送行，陈子龙赠她《戊寅草》，他说：“与你相遇是子龙一生中最宝贵的经历。”那一刻，她已经原谅了眼前这个男人。只是那时的她已不再是杨影怜，而更名柳如是了。“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她本就不是一个会顾影自怜的人，面对陈子龙的离去，柳如是一反小儿女哭啼常态，这般超凡脱俗岂是寻常女子能及，以至于叫陈子龙至死相念。

2 尚书夫人柳如是

      在岳武穆得知当朝战况，这位满腹诗书的女子随即提笔写下：“海内如今传战斗，田横墓下益堪愁。”要有多大的气魄，才能写下这忧国愤世的诗句，她注定是个不一般的女子。

        明道堂讲学，让柳如是对眼前这个博学理性的先生让柳如是心生爱慕。生塘作诗，一句“桃花得气美人中”让钱谦益大赞好诗。得知“海内如今传战斗”与“桃花得气美人中”出自同一人之手，他对眼前这位女子青睐有加。他们之间爱情没有一见钟情的开始，却深深的陷于了彼此的才华。

      钱谦益赏识她的才情，也怜惜她的过往，想护这位女子一世周全。为她修建了我闻室，在屋前种下九里香。当好友气急败坏地训责他面对动乱的时局怎留恋儿女私情，他却说：“河东君与江山社稷一样重要。”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山盟海誓，柳如是却看见了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三十几岁的男人坚定的信念。不久他便以匹嫡之礼在光天化日之下迎娶了她。不顾世俗的眼光，他们吟诗作对，对酒当歌。

        如果说柳如是只是爱钱牧斋的才情，那未免过于浅薄，她更爱他报国的雄心壮志。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定竭尽所能给予，只要是他想做的，她也必当全心全意支持。离开常熟，来到南都，她成了尚书夫人。

      从骨子里溃烂的南明王朝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满族的入侵。钱牧斋献城，她也没有反对。只是问了一句：“牧斋，你怕死吗？”是的，她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那晚，他们月下游湖，她以为他会殉国，可他却说：“水太冷了。”在柳如是看来，家国沦陷，有志之士绝不该苟活于世，他殉国，她殉夫，本是天经地义。然而，眼前这个贪生怕死的男人让自己失望了，她纵身一跃消失在月色中。她宁愿当梁红玉，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苟且偷生，这股傲气让那些成天把家国挂嘴边的文人志士都望而生畏吧。

        这一跳并没有让钱谦益回心转意，他还是选择上京赴任，做二臣。当她气冲冲跑去质问时看到他已是削发成满人的模样，泪流满面，眼神中满是绝望。赴任途中，她去送行，说：“你献城，你不殉国我都能原谅你，可你现在要去清朝做官，我一个女流之辈，都只有要有自己的底线。”在她看来，他就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幸许是受柳如是的影响，上任不久，钱牧斋便借病辞官，回到了南都。之后的时日里，他一直暗暗资助反清复明的爱国志士直到入狱。被捕那天，她害喜了。去监狱见他时，他说：“如是啊，你还记得婚礼当天你问我的三个问题吗？你再问我。”

“你不怕我出身青楼，辱没门楣？”“不怕”

“你不怕庭院深深，家族是非？”“不怕”

“你不怕世道险恶，人言可畏？”“我不怕”

      同样的问题，坐在清朝的大牢中再次问出口，回忆着嫁给他那天的场景，她的眼泪在眼眶转了又转。他说，我最爱你语笑嫣然的样子，所以她没有哭。物早已非昨，人却依旧。这大概是爱情最长久的模样吧。这一场戏也是全片最能催人泪下的点了，万茜的一颦，一笑，一低头满是幸福，却也有着无奈和心痛。让人看了对他们的爱情心生羡意，却也叹息。

        柳如是为了这反清复明的案子四处奔波，最终救出了钱谦益，隐居于红豆山庄。这让我突然想起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个人主义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是啊，抛开时代的更替，抛开报国之志，抛开世俗的一切，他们只不过是一对寻常的夫妻罢了。

      “此去柳花如梦里，向来烟月是愁端。”从杨影怜到柳如是，这位青楼女子傲骨在万茜的演绎中尽显。她从红尘走来，向俗世走去，用尽一生的时间只为擦净六根所沾染的尘灰。只为心无挂碍，重返宁静。虽然电影结局与历史不一，但这样的终止带给人无尽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