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夏至、秋分、冬至。我们从小念叨的四大节气,在潜意识里也代表了我们的春夏秋冬。而夏至,大概是对好动活泼的人儿最好的选择。夏至,临近着一年中最长的假期,却比冬天友好,没有冷风寒冰麻痹你的神经。特别是对男孩子来说,在夏这样清澈浓稠的各种绿色里,男娃子们拿着小木棍挑弄着各种各样的昆虫,在烈日炎炎下飞奔嬉戏挥洒汗水,在溪水池塘里戏水捕蛙。因为无尽的快感与快乐,丝毫不会顾及苦夏的漫长与煎熬。
而这两天,在几场宣泄的暴雨之后,植物已开花结果中,万物旺盛生长着,夏雨总是忽来忽去,异常反复,雨滴暂时抽走了空气中的闷热与干燥,给晒红的肌肤些许喘息的时间。但过不了几天,气温便不可抑制地上升起来,校园里闷热的烦人。没事的时候,喜欢躲在实验楼的敞篷下,偷得几分闲凉。出神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一匹匹相互依靠着的龙泉山脉,山是起伏和缓的,颜色是夏雨洗刷后特有的绿色,淡绿中混杂着些许墨绿,绿得浓郁,绿得耀眼,绿得青翠欲滴。入夏以来所有不安定的思绪,在山水之间,无从泛起。
儿时总以为“夏至”是夏天到了的意思,后来书看多了,才知道按照旧学的说法,阳气达到极致,阴气始至,太阳北至,故名夏至。而临近一旦夏至,白天总是来的特别早,四五点就能听见环卫工人沙沙打扫省,做早餐生意的也开始摆摊设点,再然后就人声嘈杂,夏至所有的活力让整座城市生机勃勃的活起来。
而旧年的夏至埋藏在田间乡下的三候中。
一候,鹿角解。夏至日,太阳直射北回归线,换句话,在这一天阳气达到一年中的极致,物极必反,在漫长的白昼中阴气也有了渐渐抬头的曙光。麋与鹿自古就被当做通灵的象征,而鹿的角朝前生,属阳。所以阳性的角有所感应,开始脱落。
二候,蝉始鸣。知了与鹿同意,深感阴气萌发而鼓翼而鸣,企图挽救整个夏天。每一缕阳光,每一次雨落都随着一声蝉鸣,呼之欲出。特别是在酷暑难忍的盛夏,丝毫没有出门的欲望,什么都不想做,蜷在冷气房,那窗外的蝉鸣清脆率真,单调却自然,在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午间,慢慢缕平急喘的呼吸,唤醒多日未见的夏梦。
三候,半夏生。半夏,是一种极其喜阴的植物,常见于沼泽地与水田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在夏至包揽的时节,阴气刚刚萌发半夏便拼了命的吸收了那一点点,生根发芽。它,藏于阳,彰于阴,生于夏至,平分盛夏,故名半夏。花开半夏,叶落当归。积累了一年的诗意盎然全部顷刻融入到这夏日里的一草一木当中。
夏至,在古时是一个极其隆重的节日。帝王将率百官祭天,全国都要放假数日,归家与亲人团聚,避夏驱暑。中国是一个很有趣的国家,每一个传统且富有文化底蕴的节日,都伴随着某种特殊吃的习俗。大到春节饺子,端午粽子,中秋月饼;小到立春春卷,冬至羊肉,小寒腊八粥等等大小节日都免不了俗。特别像夏至这样曾经盛大的节日更不例外啦。要我说,一个节日,就是一个吃的盛会~
冬至饺子夏至面。夏至的高温很容易让人食欲不振,米饭,炒菜常常会难以下咽。人们总是在炎炎夏日中更偏爱冷食一点。而凉面慢慢脱颖而出成为了尊重夏天的最好的方式。
相比于凉面,我更喜欢它以前的名字冷淘。从杜甫笔下的槐叶冷淘再到甘菊冷淘,最后演变成今日的凉面。它驾时光而来,与夏至重逢,千年来持一而终。从帝王将相再到士卿大夫,最后落入寻常百姓家。它顺天意而成,与苍生结缘,万古来从未爽约。
好吃的凉面在搅拌伊始,闻味道就能判断出一二,那特有的面香便混杂着香油气便弥散开来,继而,丝丝渗透到食客的鼻腔,说不垂涎是假的。没一会黄浸的面条便沾满了红亮的光。或是鲜辣蒜香、或是麻酱芥末的调料迫不及待的与菜油裹附的面条在碗中相拥相偎。这面,不求长,但求韧,拉起来弹韧有力,吃起来爽滑劲道。调料,不求多,但求精。蒜泥水与香油一定要最新鲜的,香气沁人,辛辣可口。用筷子轻轻来回抖动一下,垫底汤汁泛起了些许波纹,那奇香也萦绕八方。
有人说,饮食习惯偏好都是由生活环境潜移默化而来的。比如爸妈爱吃辣,孩子多半也爱吃辣。爸妈不吃葱姜蒜,孩子多半也不爱吃。可要我说,对食物的喜好其实大多数都是天生的。全家都不爱吃凉面,可我吃过的凉面胜过了一家人吃过的凉面总和。从小对于吃的都抱有一种莫名的执念,看见什么都问一句能吃吗。以至于即使我读到了大学,父母在家里放一些不可食的生活用剂,还是依旧神秘兮兮的告诉我这东西不能吃。
小时候暑假在外面疯跑疯闹了一天,即使气喘吁吁扶住双膝也要去楼下的地摊吃一碗干爽爽的凉面,多加些葱花与蒜泥,三下两下的就吃了个干净,连剩下的汤汁调料也不放过。劳累过后的所有疲劳与困意一下子消失殆尽。毕竟无论多么孤独与困倦,美食所蕴含的欢乐与温暖,都是对我们最好的治愈。
而每年夏至,玉林这种岭南小城,都会因为荔枝狗肉节刷爆各大行为的头条。狗肉的吃与不吃的问题在滚滚信息洪流之下搏足了眼球。先不提吃不吃狗肉的问题。在岭南这样一个瘴气丛生,炎热潮湿的夏日吃狗肉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奇怪的事情。狗肉性温,属性燥热。夏天吃狗肉是极容易上火的。吃狗肉的习俗来源于战国时期秦德公时期,因岭南六月酷热,疫疠流行。以“狗为阳畜,能辟不详”的缘由,命令众人杀狗吃肉,至今已有千年。
而现在抵制吃狗肉的人无非两种,一种是完全意义的素食主义者,他们的抵制无可厚非,甚至应当尊重。而另一类人就是爱狗人士,一口吃着猪肉,鸭肉,牛肉。一口声称自己是爱狗人士,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命题。毕竟玉林人吃狗肉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吃狗肉是他们对于传统、对于习俗理所应当的继承。而在此期间没几天就能看见爱狗人士阻挠商户合法经营,拦截运输车辆的消息,但迄今还没有一条爱吃狗肉人士因为自己爱吃狗肉而逼迫他人吃狗肉的新闻。老实话,这些爱狗人士的行为非但不会对爱吃肉狗的人有任何影响,反而会越发的让旁观者厌恶。爱狗无可厚非,都应当在法律允许下来挥霍爱心,你看,穆斯林不吃猪肉,但什么时候穆斯林跑进别人店里阻止别人吃猪肉。其实谁都不比谁高尚,谁也不比谁下作,立场不同,观点各异,若要强求他人按自己的观点行事,这便不是文明,而是野蛮与愚蠢。套用伏尔泰那句经典的话就是:我不吃狗肉,但是我誓死捍卫爱吃狗肉的人们的权利。
夏闷热,蚊虫生,可是呀,我这个人天生反骨,不是不知事,是关于童年的美好记忆都刚好发生在夏天。在乡下的小溪流,手放进去冰冰凉凉的,水下仿佛都是五彩斑斓的梦,约上两三个小伙伴,挽好裤脚,脚轻轻的放入溪流,溪底的小鹅卵石圆圆润润的,不扎脚,有点痒痒的,增添了些许冒险意味,谁叫年少总是稚气的,恨不得随时仗剑,随处流浪。溪边的绿植尤其茂盛,那时还不知什么玫瑰桔梗非洲菊,只觉得溪边绿油油的植物好看的煞眼。兴起的时候捧起溪水又洒开,透过阳光伴着笑声,快活得像变成了一尾小鱼钻进了一隅水域,仿佛这个夏天都在这一刻苏醒,在这一刻充满生机。
而夏夜里星辰是在几万英尺的高空,以肉眼无法觉察的速度移动着。趴在阳台的护栏上,那星光洒满了手臂,星辰也好似触手可得。当云层覆盖一切,没有光亮只剩漆黑一片。我们在失去白天过后也即将失去黑夜。黑夜是光明的眼睛,也是夏夜睡梦最好的归处。
我就是喜欢夏天,不管它热辣疯狂如痴如醉,还是烈日灼心闷头闷脑,我以为,只有夏日的清凉才最透彻心扉,只有夏日的夜晚才繁星入梦。
夏至少年不知事,欢喜凭闹涧溪奇。
万里星辰关上界,月下但听话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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