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乖了，说好的等我呢

文/北岛小语

你又不乖了，说好的等我呢

01

失去一个人，最糟糕的莫过于他近在身旁，却已经到了天堂，再不能，与你交谈甚欢，大声欢笑。

凌晨接到姑姑的电话，传来姑姑哽咽又平静的声音:有空就回吧，爷爷去世了。

睡得迷迷糊糊，瞬间清醒过来，脑子一片空白，缓过神来，我轻声说了:好。

前几天收到爷爷病重的消息，姑姑不用上班，就率先回了老家，表弟没人照顾，我就留了下来。

天才刚刚亮，我却睡不着了，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害怕的事情突然发生了，我有心里准备，但还是难以接受。

爷爷一直身体不好，我以为这次也能像之前一样有惊无险，多希望只是姑姑开了一个玩笑，然而，不会开这种玩笑。

收拾好表弟的衣服，准备好学习用品，做好早餐，送他出门，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呆呆地，不知道该想什么，满脑子都是和爷爷的点点滴滴，内心却平静得可怕。

自从我知道死亡的概念，就一直接受不了爷爷奶奶年迈的事实，从小我就在心里默默祈祷，愿意用我生命来换取他们的长寿，一直害怕，一直不敢面对。

而现实到来时，内心痛苦，但知道了要照顾好爸爸妈妈和其他亲人，要很懂事很乖，要好好生活，不负期望，才能对得起爷爷的养育之恩。

你的亲人只是到了你看不见的地方，但是他能看到你，他不希望你因为他而过得不好，不愿看着你消沉难过，你是个坚强的人，不要让他失望。

你又不乖了，说好的等我呢

02

那时候太爷爷有四个儿子，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不得已就把爷爷过继出去，爷爷便成了后来太爷爷的独子，另立家门，家中管的很严，家教礼数齐全，太爷爷制定了严格的规矩来教育爷爷。

以至于后来爷爷带大我们几个姊妹的时候，也是传承严格的家教，我年幼时，就要严格遵守“食不言寝不语”，吃饭不准敲桌子，夹菜不能大动作翻盘子，不能有声音，还有下午6点的门禁，稍晚一些回去就会被严厉批评，那时候常常被同学笑是“封建家庭”。

我懂事早，虽然失去了一些自由，但是培养了很正的三观，真正了解了很多做人的道理，知道爷爷奶奶是为我们好，后来这些习惯渗到骨子里的时候，进了社会，因为素养加了不少分，受益匪浅，便更加感谢爷爷。

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老人家们手里就算有几个钱，也不会乱用，我记得那时候，跟着爷爷上山砍柴，放羊，喂猪，种豆子摘花生，虽然没有多长时间，却在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小小的肩膀根本背不动小树，但是看着爷爷辛苦，拖也拖着慢慢挪，收红薯的时候，挑上两个小篮子，左边右边各放一个红薯，就兴冲冲地回家了。

爷爷则要挑起重重的担子，到家后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喝着藿香正气水，头上青筋暴起，我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端茶送水，拿毛巾给爷爷擦汗。

你又不乖了，说好的等我呢

03

生活虽然艰难，但也乐在其中，和爷爷做完农活后，有时候能得到一颗糖的奖励，就非常开心了，把糖纸轻轻铺开，用水冲洗掉糖浆，就放在课本里面好好收藏。

小时候一直以为爷爷不爱吃荤菜，只吃素菜，吃饭的时候，爷爷总是皱着眉头，把荤菜夹到孩子们的碗里，说从来不吃的，孩子们也懂事，总是各种谦让，往往后面一块肉转来转去，谁都不肯吃，互相看着哈哈大笑。

早出晚归是农村人的日常，爷爷的农作物是村里做得最好的，经常有邻居和乡亲来请教经验。爷爷也爱花鼓戏，喜欢骨牌，有时候也去捕鱼，打骨牌的时候，摇摇骰子，眯着眼睛慢慢推开面前的牌，输了也不恼，喝口热茶又开一局。

到了鱼虾多的季节，爷爷就拿出捕鱼的小笼子，放了饵料扔到池塘里，吃过午饭再去捞上来，就能看到很多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还有田螺和蚌壳，又能美美地吃一顿。

捕大鱼的时候，爷爷把网整理好，背一半到身上，一半网提着，牙齿咬着中间网，用力一撒开，网便沉了下去，不一会，就沿着岸提上来，就能看到数不尽的鱼虾，小一点的鱼是不要的，又给扔回池里去，留着适当的鱼，做下酒菜。

你又不乖了，说好的等我呢

04

九年前的一天，爷爷突然害怕出门了，见到阳光便瑟瑟发抖，一直是我心里的巍峨大山突然垮了下来，去医院检查: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可是爷爷呀，还只有六十出头呀。

由于还患有遗传的帕金森，爷爷手抖得厉害，饭都需要奶奶喂，生活再不能自理，那么要强的一个人，突然变成了被人照顾的孩子，看到我们吃零食，也会羡慕，看到好看的玩具，也要摆弄一番。

后来我们开玩笑说，以前爷爷那么节省为我们，现在终于自己能享享福了呀。奶奶是心细的人，年少时读了不少书，直到现在，仍然保持阅读的习惯，每天看看新闻，虽然耳朵听不见，但是看爷爷嘴型，都能懂得其中的意思。

奶奶像照顾小孩一样照顾爷爷，每天讲讲故事聊聊天，有什么见闻也跟爷爷分享，有好吃的总是给爷爷，长辈们说不用吃那么多的，奶奶总是笑，以前呀吃了不少苦，现在他要吃呀，我肯定乐意喂呀。

每次我回家，看到坐到椅子上的爷爷，就问还认识我吗？我是谁呀？爷爷像个孩子一样抿嘴笑，慢悠悠地说出我的名字。有时候我买了新裙子，总爱问爷爷好不好看，爷爷总是说，你穿肯定都好看。

有时候也会发小脾气，不爱理我，我问怎么了呀不理我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哦，爷爷撅着嘴巴，不高兴，你今天早上见到我的时候没叫我。我哈哈大笑，说爷爷你真小气。

你又不乖了，说好的等我呢

05

逝者如斯，我放下心来，逝者，我一直都不觉得失去了，心中有，爷爷就一直在身边，卜卦的时候，只有我的卦打不好，直到道士说:世间险恶，爷爷最担心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卦就打过了。

给爷爷拜坟的那一天，一直有一只蝴蝶在我们头顶飞来飞去，迟迟不愿离去，直到爷爷生前玩的最好的朋友过来，说了声，你放心呀，大家都会好好生活的呀，放心吧。蝴蝶饶了几圈，悠悠飞去。

家人说是爷爷化蝶而来，我心里看着蝴蝶默默说，爷爷放心，一路走好呀。哈哈，爷爷你看，我都学着你迷信了呢，迷信点多好呀，我知道你一直在身边的，从未离去。

你走了好几天了，我却感觉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下次回家，再也看不到你坐在椅子上，笑着对我打招呼了。你是不是有预感呀，我们上次离家时，你强撑着身子要来送我们，湿了眼眶，呆呆地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

你走的那天，后辈们在天南海北，好在你的子女们都在身边，唯独我，你的孙女，却没能回去看你最后一面，见到的时候，已经阴阳两隔，只能摸到你冰冷的身体。

那天我跟妈妈说心神不宁，一定要视频，我看着你张开却发不出声音的嘴巴，大声地叫着爷爷，你却叫不出我的名字，只能发出啊的声音，我知道你是想叫我的，却怎么样也叫不出声呀，看着你两眼热泪一直不停地留，我就知道，爷爷呀，你一直都在的呀。

我本来打算周五回，你却在周四离开，让我留下了深深的遗憾，我以为起码能撑很多天，能等到我回去的那一天，你却不讲道理了，不愿意等我了。

后来跟家人们讨论，是不是因为那天你视频了所有亲人，没有遗憾，才放心地走了，是不是不跟你视频，你就不走了呢。

老年痴呆九年，像一个孩子九年，每次离开家，我都让你乖乖地，照顾好自己身体，要乖乖地，等我下次回来看你，可你这次，就是不听话了呀。

你又不乖了，说好的等我呢

后记

这几天心情渐渐平静了些，想纪念一下爷爷，多年来的养育之恩，不会忘，可是成年人的世界，真的有点累呀，我再也不能像个孩子一样，自己顾着伤心而事事不管。

照顾好奶奶和爸妈，照顾好弟弟妹妹和其他亲人，爷爷，不用担心呀，你的后辈们都很懂事呢，不会让你担心，不会让奶奶寂寞，一切平安，安好，你在天上，要常来我梦中走一走呀。

北岛小语：脑洞大开、喜欢励志的90后，一手青春一手奋斗，坚持读书、写作、跑步、学英语，对得起自己的野心，也不辜负所受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