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又六年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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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没有上过正经的幼儿园，只上了一年的“学前班”。

第二年的九月份，要升一年级了。

学校以“年龄不够”为由，被迫让曾经的一大半学前班同学们留级又读了一年的学前班。

要不是妈妈把我的“红花幼儿”奖状从家里的墙上撕下来放到我的小书包里带到学校，跟老师据理力争：“我们家小孩已经可以上一年级了！”，我也差点儿成为我的“留级”同学们中的一员。

所以，我的记忆里是没有幼儿园的。

小学的夏天，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趴桌式”午休。

五月一号到十月一号期间，学校实行夏季作息制度。

每天上午下课放学后，回家急匆匆吃好午饭，看一会儿中央一套的海外剧场，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因为要按时赶到学校趴在桌子上午休。

02

在午休铃声敲响之前，还要完成老师布置的手抄作业。

因为那时候学校还没有先进的投影设备，老师会轮流安排写字清秀的学生把老师早前备课在教案上的习题抄到黑板上，其余的同学则看黑板把习题抄到自己的作业本上，并且在下午的课开始之前完成作业。

现在想来，原来二零零某年小学生的作业就已经很多了。

三年级的某一下雨天，一直抄黑板的那位同学因故缺席，语文老师随便让我去抄黑板试一试。

我站在长板凳上，一边忐忑会不会掉下板凳，一边激动地歪歪扭扭写出我的一行“黑板字”。

我的字快要斜到天上去了，不过结果老师倒觉得还可以，从此“抄黑板吃粉笔灰”也成了我的小学记忆之一。

03

放学回家吃好午饭，匆匆瞥一眼电视里在播的韩式家庭肥皂剧，就要出发去学校了。

作为一名光荣的“抄黑板员”，中午需要早些到达班级，毕竟其他同学要看着黑板把习题抄到作业本上，“抄黑板员”要保证在午休铃声响起之前大家都能够抄好习题并预留有时间完成。

有时候一不小心看错老师在备课本上打的钩，把不必要的题目抄到黑板上，班级就会出现一阵唏嘘，那是底下抄得快的同学也跟着自己的节奏一起抄错了。

此时我会拿黑板擦擦粉笔字，而他们就拿胶带粘掉作业本上的圆珠笔字。

也有调皮的同学在开小差，等我抄满了一整张黑板，他们都还没有动笔。

甚至，等我抄完黑板回到座位上又在作业本上抄好一遍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动笔，直到午休铃响了才开始发慌。

04

随着年级的升高，中午的习题量也增多，老师会安排两个或三个女生同时抄黑板。

偌大的一块黑板，被软趴趴的粉笔线不均匀地划分为三块，每个女生都很骄傲能够负责其中一块，暗暗“各自较劲”。

好像在有限的面积里容纳的习题数量越多越好，于是黑板字越写越小，上面几个女生刷刷地写着粉笔字，下面则是一片怨声载道：“字太小了，看不见啦”，“怎么又这么多题目啊？”，“字写大点，老师又不会说什么”……

小学生就是那么不可爱，尤其是乖乖的小学女生，她们有着自己的小傲娇，才不管大多数的怨言呢，老师喜欢才是重点，哼~

紧赶慢赶抄完黑板，回到座位上还要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再抄一遍。

几个“抄黑板员”形成了自己的团体，有着无需言语的默契：当天轮到谁抄黑板，不抄黑板的那位就要帮忙抄两份，自己的一份，“抄黑板员”的一份。

小学女生尤其注重友谊，友谊的建立就是这么简单；如果有一天，谁忘记帮忙抄作业了，友谊的破裂也是那么容易。

就这样吵吵闹闹，但谁也没有说过“我再也不跟你玩了”这样伤感情的话语，一切总是“暗戳戳”。

小学女生，也有自己的小烦恼。

05

午休铃响了，值班老师会在走廊里值班巡查，有时候本班老师还会坐在讲桌前看着同学们入睡。

甚至还有值日学生在走廊里检查，看见班级有学生在抬头就要扣这个班级的纪律分，那就意味着下周一升旗仪式上，这个班级的流动小红旗可能要流到其他班级了，小学生的集体荣誉感也是特别强的。

夏天的太阳，特别大。

窗外白杨树上知了的叫声，特别清脆。

教室里吊扇的呼呼声，特别沙哑。

趴着假装入睡的同学们的心里，各有各的小九九。

有没完成手抄作业的，借来其他同学的作业本，在课桌下面补抄作业。

有十分口渴的，低着头偷偷嘬一口进教室前从小卖部买回的冰棒，被值班老师发现大声呵斥一声名字，吓得立马把剩下的冰棒塞进桌肚里，等到睡醒之后，发现冰棒化成了桌肚里的一滩水，甚至连带着书包都湿了。

还有调皮的男生不好好趴着，屁股下面垫两本书坐在地上，趴在凳子上偷偷把周围女生的鞋带给解了。

06

要小升初那一阵儿，学校对毕业班的纪律要求不严苛了，我们的睡姿也变得千奇百怪。

我跟邻座几排要好的同学们都坐在地上，甚至把书铺在地面，索性躺在地上午睡。

我们利用午休时间聊天畅想，知道各自即将要去不一样的初中，在繁重的复习之余抓紧时间缅怀最后的小学时光。

好像那个时候开始，就体会到了各自站在人生分岔路口的哀愁。

那时候，过完小学的六年仿佛觉得已经过完了这辈子。

以后六年又六年，每一年的夏天，都特别特别想再体验一下偷偷嘬到一口冰棒的喜悦。

每一次用粉笔写字，都会想到曾经“傲娇”地一起抄黑板的时光。

每一次午睡醒来，都特别想痛快地洗把脸后挽着好朋友的手：“走，我们一起去上厕所吧！”

可是后来啊，我还是和我那些要好的女同学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