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的手机刚刚响了几次。
这么早,应该是公司同事发给他的微信。
小雨拿起他的手机,本想去卧室叫醒他。却不料,就在这时,又一条微信进来,随着“嗡—”的一声,手机屏幕也亮了——
小雨下意识低头瞅了一眼,全身的血液便顿时凝住了——
屏幕上的那几行字,让她端起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
“小雨——小雨——”江北揉着刚刚睡醒惺忪的眼,叫了两声,没有人应答,“小雨!”他更大声一些,仍是没有人应答。
奇怪。
看一眼墙上挂的表,快要指到十一点了。
伸了个懒腰,江北一跃而起。
炽烈的阳光,穿过鹅黄色的棉布窗帘,在屋子里散发出柔和的光。江北穿着一条藏蓝色的家居裤,把淡古铜色的上身,和常年打篮球保持的精瘦腰身暴露在这片柔和的光线里。
客厅没有人,卫生间没有人,厨房没有,阳台也没有。小雨人哪去了?
返回到客厅,在桌子上水杯下面,他看到小雨留给自己的纸条:小北,公司临时加班,我去处理一下。早饭温在锅里,记得要吃!昨晚你赶回来陪我,很感动,很暖,谢谢。末尾还画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看着纸条,江北既好笑又无奈。
真是一个不懂风情的家伙!自己连夜赶了回来,俩人还来得及温存一番,她就因为公司的事把自己撇下了,今天还是周六啊。而且,离开也不告诉自己一声,悄无声息的就走了。真是没良心的家伙。也许,她是想让自己好好睡会儿吧。
算了,被撇下独守空床的事儿,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小雨对这份工作特别较之和上心。并不是这份工作魅力太大或前途有多辉煌,江北猜测她这么拼,其实是源于内心的焦虑。
刚毕业那三年,她留在老家,做着和专业完全不搭的工作。今年来到B市后,她深知自己在职业规划上,已存在两年光阴空白。社会竞争又如此激烈,她对生活、对自己的能力,内心有着惶恐和不安。这些江北能理解,一个人,想一下子把别人走过三年的路,用最快最短的时间赶上来,没有更多的用心和付出是不可能的。江北理解她支持她,同时也在尽着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帮助她提升。成长的路,还是每个人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重新在一起后,小雨忙,他自己时不时要出差,俩人能腻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这也是他昨晚要连夜赶回来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唉!
江北叹一口气。
罢了,等晚上小雨回来,好好收拾下这个见工作忘男朋友的家伙。
江北瘪瘪嘴角,去厨房找东西吃。
熬的软糯的小米粥,煎的焦脆的馒头片,一碟小咸菜,一颗白水煮蛋,简单不失丰盛。
粥含在嘴里,咀嚼,细细体味,咽下,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便随着食物流入胃的过程,也焕发出活力,散发出慵懒的舒服。
从小雨搬进这间房子后,这里便有了家的味道。江北喜欢这种感觉。
记得曾经陈羽问他为什么是小雨,具体为什么。他说不清楚,就是像现在这般,仅仅是吃着简单的食物,只要是她做的,也是可口、快乐的。这大概就是彼此合缘吧。只有他的小雨,会给他心的温暖,心的力量。他一直都知道的。
咬一口馒头片,江北又想到那个问题,怎么做,才能让小丫头肯面对、接受他的求婚呢?
摇摇头,无解。
她目前对婚姻的逃避,他能猜到,应该和她父母离异留给她的阴影有关。可是,他们又不是他父母。小丫头不知道,分开了一千个日夜,自己的身心就守望了一千个日夜。
她成为他的一根“肋骨”,他觉得,作为男人自己应该给对方一个婚姻,这是对她负责,也是对他们爱的最好见证。可是,小丫头就是不接这茬,江北也是郁闷的很。
女人不都是渴望婚姻的吗,像李莉,在陈羽耳边唠叨三年多,才成功成为对方户口本上的那个人。再看自己,倒像是一个男版的李莉。任凭自己暗示、明示,小雨自始至终就一个态度:逃避。有时,他真怀疑小雨长着一颗不正常的女人心。
慢慢来吧,追妻之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继续上下而求索。否则还能怎么办呢,那个人,也只能是她嘛。
看看表,快到午饭时间了,她应该能休息一会儿。他决定给她打个电话,谴责一下她将自己抛下的行为,以及这种行为的严重后果。想到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时,江北不厚道的笑出了声。他喜欢她小嘴嘟起来的样子,像一颗甜糯软乎的奶糖。他喜欢甜糯软乎。
笑的一脸灿烂,翻开手机,正要按到拨打电话那栏。就看到Cindy给他的未读信息和电话。未接显示只响了两秒。
Cindy——
江北打开信息内容,脸色立马变得不太好看。
“小北,你是故意在避开我吗?”
“小北,我对你的情意,你懂就好。我不会让你为难”
“那一晚,我不信你对我是没有感觉的。你在逃避,不愿面对事实。好,我愿意等。”
江北放下手机,胸脯起伏不平。
Cindy算是他的直属领导,也是他进入这家公司后,一手带自己的人。他的工作能力,能有目前的水平,可以说,和Cindy是不无关系的。可这,不代表他愿意用身体乃至情感去回报,这件事他之前就和她说过的。他没想到她会这样执着。
江北刚进入这家公司时,也是他刚来B市没多久时。人生地不熟,对业务也生疏,没家庭背景又没客户资源,刚起步的那个阶段,每一步走的都特别难。也正是因为这种状况,他当时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留在老家的小雨是什么情况,也让她误以为他是想头也不回的分开。
也不知自己身上哪个点,让当时已经是在这个行业做的如鱼得水的Cindy看中了。她把他收到自己组里,并倾力培养。江北本不笨,有了Cindy分享的资源,再加上他自己的努力,很快就悟入门道,可以去独当一面了。
以前,江北一直以为Cindy看重的是自己的潜能和努力。Cindy大他6岁,和自己的哥哥江南是同岁,保养的好,人也长得漂亮,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像一朵火红的永不凋谢的玫瑰花。可他对她,从没往男女关系上去想,他心里有小雨。Cindy愿意这么用心的带自己,江北是感谢她的,他把她当姐姐一样的尊重。
公司同事私下里传Cindy业务做的好,是使了只有女人能使的本事。起初,他是不相信的,那些同事那样说,可能是出于嫉妒她业务做的好。在他们这一行,女人在酒桌上拼个酒,撒个娇卖个魅的,也不算什么。不过,若是小雨这样做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就算把她锁家里当小猪养着,也不舍得让她去做这些。
直到有一次,他亲眼撞见Cindy扶着那个胖头胖耳的什么总走进酒店房间,一晚上没出来。他才真的相信那些不是谣传。
那一刻,他觉得痛心。原来每个人的成功,都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个社会残酷,对女性又更甚。平时精明干练、外表光鲜亮丽的Cindy,背后的真相却是这样。他又想到小雨,不知远在家乡的她,此刻过的如何。
他急切的想要自己变得强大,再强大,就可以去保护想保护的人。那时,他一定去找她,把她带回到自己身边,希望那时她还在等着自己。他想念她,经常夜里梦到俩人过去在学校的快乐时光。生活不易,注定了我们需要负重前行。他愿意把前行的负重都抗到自己肩上,为了她能岁月静好。
传说Cindy曾有个男朋友,和她分手后,娶了一个家庭很有背景的女人后独自创业,现在做的不错。俩人分手后,Cindy便一门心思的投到工作上来,为了工作俨然一个拼命三郎。大家说Cindy是在感情里受了伤,拿事业来补。Cindy也是一个苦孩子。
在感情里遇人不淑的伤,江北不太能体会。那一定很痛。虽然他没经历过那种痛,和小雨分开的痛,他是体会过的。但她为了事业,没有底线的做法,江北是不能认同的。
人活在这世上,很多时候是无奈的。如果有一天,为了小雨也需要自己这么做时,自己会不会也不顾底线呢。答案他不知道。转念一想,他就释然了,小雨怎么会同意,她绝对比他自己还要坚决的否定这种念头。就像,他对她一样。
江北没想到的是,一次酒后,Cindy突然对他表白。她说,其实在他刚入职时就注意到他了,不过那是只是被他的颜值吸引。后来接触后,觉得他内里如外表,一样有吸引力,慢慢就对他上了心。她问他,可以交往吗。江北听后,先是一阵诧异。后他表示,自己对她,只有尊敬,像对姐姐和前辈般,没有男女之情。Cindy听后,沉默后便是一阵大笑。那晚Cindy醉了,江北送她回家。
那晚可能是Cindy的预谋。到她住的地方后,发生了一件让江北始料未及的事。一进屋,还未关上门,Cindy对着他就开始脱衣服。江北傻眼了,待他反应过来后阻止她,越急越拦不住她,俩人挣扎之中,她身上已经所剩无几了。她像一朵开的正浓正艳的玫瑰花,像一条张着大口的美人鱼,一不小心就会被这张口吸了进去。那一刻,江北浑身的血都叫嚣着往身体某一点涌,呼吸顿时不稳。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Cindy曼妙的身体,隔着他薄薄的衣料上下游离。江北让自己闭上眼睛,不要去看不要去摸,他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拳头,快要握不住了。他在心底绝望的默念着“小雨、小雨”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是破除当前魔咒的唯一法宝。他脑子里乱乱的。
Cindy伸出灵巧的舌头,舔他的耳根后,舔他的脖子,...他以为自己要就此沉沦了。然而,当Cindy撬开他的唇,探入他的口中想深入吮吸时,他一下把她推开了,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那个地方。
走出Cindy家楼道好一会儿,江北才将粗重的气息平稳下来。
望着满天的繁星点点和一个像钩子似的弯弯月牙,他呢喃道,“小雨,你知道吗,我恨你!”恨你不和我联系,恨你不懂我的心,恨你不知道此时此刻我有多么想念你。如果月亮真的有情,请你告诉那个女孩,我在这里等着她,一直等着。
Cindy发讯息问他,是不是嫌她脏。他回复说,他心里已有人。Cindy再无下文。
他没说的是,刚刚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的,是她的味道,酒味?香水味?他说不清,反正都不是他喜欢的。他喜欢的,是淡淡的甜甜的奶糖味儿,这个味道只有那个女孩才会有吧...
第二天再见Cindy,江北本以为会很尴尬,也做了随时被辞退的准备。
没想到Cindy,只字未提过前一晚发生的事。开会时,她叮嘱他把工作用心干好。江北不懂,难道这就是江湖老道吗。他心里有了比较,她把他当成什么了,露水情缘,还是...不管是哪样,他都不愿意再和这个女人一起共事了。
他开始有意拉开和Cindy之间的距离,也有了离开这家公司的打算。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那时,他从陈羽那里得知小雨已来到B市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听到自己心的“咚咚——”有力的跳动声。他恨不得立马出现在她面前,捏着她的鼻子问她为何一直不与自己联系。
陈羽告诉他,小雨的姥姥几个月前刚去世。毕业这三年,小雨其实一直在陪她姥姥,好像她姥姥曾得过什么病,后来身体一直不太好...江北突然懂了,从前的蛛丝马迹,串联起来,他懂了为什么会分开,为何在他离开的前一晚,她一句挽留的话都没说。她现在选择来到他所在的城市,却没有和他联系...她的爱,她的怨,他似乎都懂了。
再遇,他不会再放手,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他也得拽紧她的手,不松开。
分开的这三年,太辛苦。等待的煎熬。
没有这三年,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傲娇、自以为是,在失去她这件事面前,可以什么都不是,可以掉进尘埃里去。
再逢后,他的心思、精力都放在复合上了,换工作的事便耽搁下来。而且,逐渐和Cindy之间拉开距离后,对这件事他也有了新 的想法。
公司不是Cindy的,目前自己手里的资源也不完全是Cindy当初给自己的那些,很大一部分是自己凭能力咬下来的。为一个对自己有点儿男女之情的同事,就放弃这一切吗。再换一个,就能保证这种情况不再发生。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要自己的心是稳的,不乱就好了。
那次之后,似乎Cindy也想明白了,并没有过多的纠缠自己。不过,安排他出差的频率倒是越来越高了。她把自己在S市的很大一部分资源又分享给他,他接的诚惶诚恐,既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想重蹈曾经的覆辙。她解释说,只是因为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去去经营好这块儿。应她这句话,他愿意加倍努力的干好。只有这样,才不愧于她的托付,也不亏于自己的心。
只是,他可能还是想错了。
Cindy最近似乎有意增加和他接触的机会。这几次S市之行,本来说好是他带一个售前技术去跟进项目进展的,不想每次最后或者变成三人行,或者只是她和他。她说,事关重大,她不放心。这个解释,他挑不出毛病,毕竟最初这块是她的资源。可是,心里却开始不舒服。项目一完,他立马改签了机票提前回来,一是想多陪陪小雨,二也是不想和Cindy有过多的接触。Cindy心里怎么想的,他还猜不透,他有种感觉,这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Cindy估计是看他对她有意在华清界限,终是沉不住气了,今天一早便发来信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看来,Cindy对他还没放下。
难道要把换工作再提上日程。Cindy手里掌握着公司在这一行业很大已部分客户资源,目前来看,她不会跳槽离开。不想和她低头不见抬头见,留下让她心存幻想的念头,自己离开也未免不可。说实话,经过之前的那件事,他已开始有意的留有后手,并不怕找不到好的下一家,只不过,刚开始时会比较艰难些。也许,Cindy低估了他的决心和魄力。
江北不知道Cindy为何突然变得对他执着起来。
想了想,江北编辑信息,“我爱的人,一直以来只有她一个,我们也快结婚了。在我心里,你是姐姐,是领导,是老师,唯独不会是恋人。谢谢Cindy姐一直以来的关照,恕我不能承受你的这份情。”检查一遍,无误,点击发送。
放下手机,他看着窗外,阳光真好呵。
明媚的光线,照射进阳台来,照射在晾晒的衣服上,照射在那盆开的正艳的栀子花上。栀子花片片洁白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饱满。靠近它几步,便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淡雅的香味。
这味道,如软糯的甜甜的奶糖味。
小雨说,栀子花的花语是:坚强,永恒的爱,一生的守护。
“一生的守护,”江北咂摸这寓意,低下头苦笑,“小雨,让我一生守护你,好不好啊?”
小雨——突然,江北意识到一件事。他一个激灵,背一下僵了。
小雨有没有看到Cindy发的信息。
他不知道她是几点钟离开的。江北翻出信息,Cindy发来时是早上七点左右。那个时候,小雨极有可能——还在家,她会不会看到了呢。
他知道她不会有意去翻看他手机。可是——
江北心里隐隐的还是不安。
自己连夜赶回来,她却去加班,会不会其实和这有关呢。她看到了,却什么也没说,她心里在想什么。江北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是这样,自己要怎么和她解释呢。
目光再次移到那盆栀子花上。白色的花瓣,玉翠的叶子,在暖暖的阳光映射下,尽情的显现着它的朝气蓬勃,生机盎然。
如果小雨看到过信息,他不相信她会因此不理他。他们的感情,没有那么脆弱,轻易能被破坏。而且,他也相信,等他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后,她未必不会相信自己。他们彼此对对方,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他只是担心,这场意外的风波,会增加她的忧虑,让本就对婚姻退缩的她,更加的望而却步。
这是江北最不希望发生的,最担心的。
他重重叹一口气,最好是她没有看到啊。
现在问题来了,自己要不要主动和小雨提关于Cindy的事呢,以及自己接下来会有的工作变动。她那么要强,那么倔强,那么拼,现在满心满脑子都是工作,自己再讲这些,会让她的压力更大吧。他虽然不想让她那么辛苦,却也明白,俩人要想结伴一起走下去,彼此都不能落的太远,他虽然明白自己不会嫌弃对方的,恐怕她却也不能过了自己心里的坎儿。伴侣、爱人就是如此,能站在相近的高度赏风景,是最有安全感的状态。
烦。
江北挠挠自己的头发。有些油腻的头发顿时就像秋后的稻草,横七竖八的打蔫,哪还有小雨嘴里所说的“归来仍是少年”的样子。
说还是不说呢,唉!他踌躇起来……
(江北最终的决定是什么,他会向小雨坦白一切吗?预知后续情节,请继续关注小北和小雨的系列故事,不定时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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