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说喜欢你：18.大通铺上的青春

第一次说喜欢你：18.大通铺上的青春

一

为了早点儿得到韩宇飞的消息，夏墨提前半小时来到学校。她打开教室的门，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擦了擦值日生扫地时落在桌凳上的灰，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背单词，时刻注意着窗外有没有王欣经过。

突然传来一阵玻璃窗的敲击声：“小墨，早啊！”

夏墨抬头，竟是许云峰。

“小墨，告诉你个秘密，你肯定不知道！”许云峰一边说一边走进教室，毫不客气地坐到夏墨课桌前面。

“什么啊？我不想知道！”夏墨内心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是本能地抗拒与许云峰独处，抗拒听他说话。

“别啊，好事儿，我觉得是件大好事儿！我保证你爱听！”许云峰嘴角微微勾起。

“你能有什么好事儿啊？”夏墨不屑。

“韩宇飞被开除了！”班里虽然没有其他人，许云峰还是压低声音一本正经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七个字，像是在传达一个惊天秘密。

“你瞎说什么！怎……怎么可能？”夏墨腾的站了起来，凳子向后倒去。

“别这么激动啊，我没瞎说。昨天有人见到韩宇飞的爸爸和狼主任在一块儿，狼主任很客气地送他出校门。是狼主任亲口跟我们班主任说的，还很得意地说终于弄走了一个调皮男生……”

夏墨默默地低头弯腰扶起凳子，眼眶里的泪水一直在打转。

许云峰看夏墨一副迷茫又委屈的样子，又自顾自地说：“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说，他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他不是很喜欢你吗？连个再见都不说，可能是被开除很没面子吧……”

“你闭嘴！”夏墨终于忍不住了爆发了：“都是因为你！”说着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流到翻开的英语书上，打湿一大片。

“我？关我什么事？小墨，你伤心也不能冤枉好人啊！”许云峰一脸无辜。

夏墨泣不成声。

许云峰示弱了：“行了行了，怪我，都怪我！韩宇飞太不负责任了，招惹了你又不辞而别，都怪我没早点追到你！别伤心了，他走了还有我呢，我会一直对你好的……”说着想伸手给夏墨擦眼泪。

“你走开！”夏墨一把打开许云峰的胳膊：“韩宇飞是因为……因为你才被狼主任误会，被开除的……是他，他替你认错，还给狼主任赔了医药费……”夏墨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有些语无伦次。

许云峰一惊：“是他，怪不得狼主任都没再追查那件事，原来是他已经替我认错？”

“你真是个大坏蛋，你多管闲事闯的祸，却害了韩宇飞！还在这幸灾乐祸！”夏墨伤心至极，如今想把所有的气都撒在许云峰身上，包括韩宇飞不辞而别给她的委屈。

许云峰沉默了，他看着夏墨泪如雨下，却不知该怎么继续安慰，再加上理亏心虚，只得默默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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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同学们陆续来到教室，夏墨也努力止住哭声，可还会不停地抽泣……也顾不得周围同学好奇的目光了。

当夏墨双眼通红的站在王欣面前，王欣瞬间被惊得目瞪口呆：“夏墨，你这是怎么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韩宇飞到底怎么样了？有人说他被开除了……”说着泪水又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掉，夏墨赶紧用手背抹去眼泪。

“你别着急，先听我说，他爸说他转学了，不是被开除的。”王欣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书包带子，他正愁不知该怎么跟夏墨说起，害怕一个女生被他带来的消息说哭引起误会，没想到夏墨提前哭成个泪人，这回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实话实说了。

“韩宇飞主动转学了？可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过啊？怎么这么突然……”夏墨惊得嗓门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我也不知道，他爸爸说他转到A市一所私立中学了，要在那里参加中考，可能还会继续读个私立高中！他妈妈去那陪读了。”

主动转学比被动开除要好一些，可不管是哪一种，结果都是他们俩从此不能在一起学习，不能一起为了梦想的高中而努力了。想到这里，夏墨不禁感到绝望，更让人绝望的是，他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给她……

哭过之后，夏墨逐渐平静下来，不只平静，而且异常理智。只是偶尔觉得灵魂飞上了房顶，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躯壳。

就这样“轻飘飘”的上了一天课。她努力让自己专心致志地听讲，做作业，仿佛原来那个多愁善感喜欢韩宇飞的她早已躲进心中的暗房，现在掌管夏墨身体的是另一个理性的她。

晚上回到家，妈妈还没有回来。夏墨像往常一样做好饭，坐在板凳上盯着灶堂的余火发呆。夏墨无聊地用火棍儿敲打那些发红的木头，光亮的火星便四处飞溅。

有一颗火星窜出灶堂，烫到了夏墨右手的手背。夏墨下意识地缩回手，望着那块儿有点发红的皮肤，其实没多疼，她却不能自已的眼泪盈眶。

她不想再哭了，既然他什么都不想说，大概是已经决定放弃这里的一切。她不想为一个放弃自己的人伤心，即使曾经那么喜欢，即使他为自己付出那么多……

夏墨强忍着眼泪，把头埋到双臂里，额头抵着膝盖。

突然感到腿上热热湿湿的，夏墨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的泪珠已经滑落到小腿上，许云峰送的小灰狗正在用舌头舔舐滚落的眼泪，一边舔一边用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盯着夏墨的脸。

小狗也懂人类的悲伤吗？夏墨看着一无所知的小灰狗，却莫名感到一丝温暖与安慰。

“谢谢你，我会好起来的！”夏墨右手抚摸着小灰狗毛茸茸的头，左手擦干脸上的眼泪。

她站起身，来到院子里，西方的天边出现一抹晚霞。围墙阻挡了视线，夏墨只能看到一小片儿。

墙边竖着一把竹梯子，夏墨扶梯而上，爬上3米高的围墙，顿时感受到一股刺眼的夕阳光芒。她又沿着围墙小心翼翼走到屋檐旁，爬上屋顶。

她侧身坐在倾斜的屋顶瓦片上，晚风拂面，晚霞满天，心情也豁然开朗！

脑海中又浮现出向日葵花田那个白衣少年的背影……

“那天的晚霞好美啊！葡萄真甜……”夏墨下意识地朝晚霞挥了挥手，像是在和过去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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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韩宇飞走了已经一个月了。

日子一如既往地流逝，夏墨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希翼，只当他是青春岁月中的美好插曲。可怕的是，夏墨对韩宇飞的失望情绪迅速蔓延到学习和生活的各个方面！

夏墨开始住校了。

S中学只有初三学生在冬天时住校，方便上早晚自习。

宿舍是老师办公室和教室改造的。男生一般住教室，女生则住老师办公室。

不管哪一种宿舍，条件都是一样的差。

没有床，有的只是砖块木板铺就的大通铺，一个铺上睡十来个女生。半夜起来上个厕所，回来就真的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没有暖气，寒冬腊月的黑夜里，只能靠身上的两条棉被，加上脱掉的棉衣取暖。幸好女孩们挤得很近，每个人都相当于37℃的暖气片。

有食堂，但食堂里没有饭卖，学生们需要每天中午回家带饭，清一色的馒头加咸菜。

夏墨记得小时候姐姐刘琳初三住校，经常炒咸菜带到学校。夏墨和弟弟每次都会求姐姐多炒一点儿留给他俩。在小孩子眼里，炒咸菜都是那么美味。

而夏墨完全没有心情炒咸菜，甚至连切成芥菜丝的心情都没有，所以每次都带厚厚的咸菜片儿。

咸菜片配馒头，非常饥饿时也能大口地吃下去，从不觉得自己辛苦，因为大多数同学都吃这些。

感谢那些年没有发达的网络和通讯工具，她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好。

没有对比也就没有伤害。

学校食堂唯一的作用是用几口大锅烧水熥馒头。

妈妈们会给住校的孩子缝制一个棉布口袋。学生把馒头放进棉布口袋，用棉线绳子系上口。同一个宿舍的馒头口袋拴在一起，挂上木制的长条状宿舍门牌。

宿舍值日生需要在固定时间把馒头口袋串儿送到食堂，待烧火师傅把馒头熥好后，再负责取回馒头，顺便打一桶热水，熥过“百家馒头”的热水总有股奇怪的味道。

学生就用这些“馒头味儿”热水灌溉自己正在成长的身体。值日早晚各一次，早晨还得多打一些热水，因为寒冬的清晨少不了热水洗脸刷牙……

刚住校那几天，大家都很兴奋，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第一次晚上在教室学习，第一次睡大通铺，第一次吃棉布口袋馒头……下了晚自习女生们总忍不住在宿舍大声说笑，甚至引来值班男老师在后窗偷听！

那晚，有女生看到了那个男老师映在后窗玻璃上的脸，吓得大叫起来，女生们都跟着她的视线扭头看后窗，人脸不见了。一个胆大的女生带着她们拿手电筒转到窗后，男老师早已落荒而逃。吓得女生们接连几天晚上都睡不好。

同学们苦中作乐，夏墨却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乏味至极，就像馒头咸菜片儿，就像搞不懂的电路图和解不开的数学函数题。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吃花生酥是什么时候了！

为了打发乏味，她迷上了读青春校园伤感小说，甚至晚自习都装病逃掉，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看杂志……

小说中的女主角大多学习成绩不好，性格古灵精怪，或者蠢萌蠢萌的，而男主角总是阳光帅气的学霸，对女主角百般呵护，甚至有些霸道地把女孩儿拥入怀中，强吻……

夏墨上瘾般地读着那些小说，慢慢开始觉得：“女生就不应该太聪明，学习成绩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被抛弃！”

但马上又安慰自己：“不对，我没有失恋，我们根本就没有恋过，连手都没有牵过，怎么能算恋爱呢？韩宇飞？我才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