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雨

1

酝酿了几天，预期中的雨终于落下。豆大的雨滴打在雨伞上噼里啪啦作响，没带伞的行人开始或加快步伐或奔跑。

撑着伞走在街边的我，觉得冥冥之中有着某种巧合。三个星期前的下午，同样的倾盆大雨，同样的小惊喜，同样是打电话回家没人接听。只是现在的我有些享受这雨中的氛围，也许雨会带给我一些小幸运。

我往邮局去找片区的投递员问些事情，因为找不到他原本留的电话号码，打不了电话，好在邮局离得不远，估计下午他们投递任务完成了，可能会待在单位。

邮局门卫大叔关着门坐在屋内的窗前，我站在雨中指了指投递班的方向，大叔默契地明白了我的用意，许是觉得我是面善之人，他透过玻璃窗挥了挥手，示意我直接过去。

我要找的投递员小张不在班，正在走廊分拣包裹的两位师傅让我进了工作间，帮我找小张的手机号，另一位怕我记错了，特意用纸条写上了小张的姓名和号码。

出了邮局，刚才下着的雨已不知不觉停了，雨后的空气透着些许清凉。

2

我掏出手机准备叫车，随即便被自己临时冒出的念头阻止。难得凉爽，不如沿着河边的路慢慢走到中山路去乘公交车，没那么多事需要我紧赶慢赶。

夏天的雨确实摸不透脾气，没等我走完这条不长的路，伴随着斜风的瓢泼大雨猝不及防地倾倒下来。我的腿上溅满了泥水，沾了积水的凉鞋有些打滑，手中的伞被风吹得摇摆不定。路上已很少有行人，路中间一直没被搬移的大树下站着个穿蓝色T恤的年轻人，也许是在躲雨。雷声轰隆隆地响起，我不想冒险前行。

见路边小区大门旁有家烟酒杂货店的玻璃门开着，我直接就奔了过去，店里的冰柜边坐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短发妇人。

我在店门口收了雨伞，抖落掉雨水：“阿姨，我躲躲雨。”

“到里边来吧。”阿姨看看门外的雨：“今天总算轮到我们这里下雨了，这雨看样子要下个透了。”

我把伞放在了门边的地上，斜风雨打在那扇向外推开的门上，甚至飘向了屋里。“我把门关起来吧。”我随手带上了门。

关上的门，很快被人从外面拉开了，是那蓝色T恤青年。他没带伞，头发和肩膀上的衣服都湿了。他也是来避雨的，他没说话，只默默地站在门边上，面朝马路看着外面模糊一片的雨世界。

“窗户都关好了？”

随着阿姨的问话，从我们身后传来另一个声音：“关好了。好在我儿子中午提醒我收被子，要不然真有可能淋湿了。”

一个跟我年龄相仿的黑衣长发女子从店铺后的房间走出来，我这才注意到那是间厨房间，门口露了阶楼梯台阶，她刚从楼上下来的。

见到站在门前的我们，她并没有觉得奇怪，对我们笑了笑：“这雨来得快，说下就下了。”

“我今天出来时家里的窗户没关。随它去，大不了回家拖地。我就这么想，要是老天爷淋湿了被子，我还是叫老天爷晒干。”坐着的阿姨说。

“你们坐着等吧，这雨估计要下会儿的。”黑衣女子招呼我们。

她又跟那阿姨说：“我儿子不晓得会去体育馆里面躲雨吧？”

“肯定知道避雨的。他马上都要上大学了，你还担心这个？！他哪里傻呀？！”

我坐到靠门的一张方凳上，蓝T恤青年还是站在门旁看着外面的雨。雨越下越大，门前的积水掩盖了地面。

听她们这么说，我问道：“你儿子上高中？”

“要升高三了，去体育场打篮球的。”黑衣女子回答。

于是我们很自然地聊了起来。黑衣女子是店的主人，她儿子跟我女儿在同一个学校，丈夫在外地工作。阿姨是退休后给她帮忙的，她们都是珥陵人，同住在这小区。

我们聊天中途也有人冒着雨来买了伞跟香烟。

蓝T恤青年许是等得有些心焦，雨稍微有些小，就又冲向了雨中。

“你再等等，索性等雨停再走，也别在乎这会儿功夫。”阿姨跟我说。

天确实已不似刚才那般灰暗，正在逐渐变亮。

雨说话间真的也就停了。

店主人的儿子也抱着篮球跑了进来，高高大大的一个男孩子。

我跟她们道谢，准备去乘车。

阿姨笑着说：“下次有空再来聊天。”

一场雨，我和她们不再是陌生人。

3

站在公交站台，我接了个电话，看到有公交车由东边开过来，我看了下车次，等它一靠近，就跨上了车。

车子开了几站，我听清了报的站名，发现自己乘错车了，将错就错，车子开到欧尚超市，我才下了车。再看看车次，是我把16路公交车看成了18路公交车。

下过雨，又赶上周末，路上异常拥堵。

看着一趟趟的车停下又开走，唯独没有我要乘的车，心里却不着急。

站台上有位穿橄榄绿裙子的姑娘，皮肤白白的，是我羡慕的肤色。我来时她已在等车了，只是也跟我一样，目送一辆辆车来了又去。

吸引我的是她手提着凉鞋，赤了双脚。也许我的目光太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疑惑。

姑娘反倒自己先说了：“沾了水，打滑，不如赤脚舒服。”

“不硌脚么？”我问。

“还好，蛮凉快的。”姑娘说完自己先笑了。

她踩在地面白白的双脚，是现在这个城市独特的风景，一位随性真实的姑娘。

要等的车子真的来了，这或许是最后一班车了。大家一上车就问公交车司机是不是前面停开了班车，公交车司机说他也想快，就是今天车都堵在那里，开也开不了。

赤脚的姑娘也坐了这班车，她坐在我前排，到化肥厂下车。到站了，她跟我说了拜拜，一手提着鞋，下了车。

车子一路向西，学校很快就出现在我眼前，我也到站，要下车了。

4

不管等多长时间，总有一辆车载我们回家。慢慢等，会看到意想不到的风景和人。

一场雨，让我遇见了这些美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