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
在空中草原那拉提
天山怀抱中的丰美之地
景区有三百六十平方公里
三百六十平方公里啊
竟然是中国的万分之一
空中草原那拉提
风景分了好几个层级
山顶的冰川雪莲
山腰的坡地针叶
河谷的牧场人家
蓝天一碧如洗
白云变幻如同神迹
空中草原那拉提
毡房散落如白色的蘑菇
古乃斯河波光闪烁
绿草下有暗藏的洞穴
里面多少美味
这是在鹰的眼里
空中草原那拉提
走一步是一步的画面
转一方是一方的惊喜
看着后面的山
小丘忽然说要去登顶
顺着一条山沟上去
似乎也不怎么高
或许半小时就够了吧
虽然最后一班区间车是九点发车
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对于他的冒险
我们总是表示鼓励
快十点了
夕颜瞬息万变
粉色的天地
是这一天的时光依依
那弯新月却早已等不及
挽着凉风
宣布夜的出席
牧人骑在马背上高声呼喝
逆光中，牛羊小跑着
回应他的召集
帐篷顶上飘起炊烟
向东边拉出长长的白雾
缓缓飘散在空气中
今天是西风呢
西边的太阳也终于隐入山后
给天山披上薄纱
原来最先准备睡觉的
是山
远山上的云
变成与山一样的黛青
甚至分不清哪里是冰山
哪里是云朵
日之夕矣
天色向晚
回望他刚走入的山
只见杉树青青
泯无人迹
他刚打电话说
还没登顶
他问会不会有熊
我们说不会
另外是不知道怎么下山
因为上面挺陡的
七月
在空中草原那拉提
老公走向河谷朝的炊烟
橘红的衣衫那时候清清楚楚
我坐在山腰的栈道上
等着我家少年
天越来越冷
橘红的衣衫在蒙古包向我挥手
我提起长裙
涉过门前的小溪
这是七月
在空中草原那拉提
那飘散的炊烟
是小哥哥在烤羊肉
这是今晚最后的羊肉
因为一会家里大人就要吃饭了
躬身，跨门槛，脱鞋，上炕
我第一次坐进了蒙古包里
圆形的毡房
只切出门口的一小部分
黑色的泥地
炕上摆满了食品
都用托盘装着
刚打好的酥油
刚炸的油果子
漂亮的小姐姐
给我打来一碗奶茶、一碗马奶
比起景区那种齁甜的“原味奶茶”
这才是家常的正宗口味
小姐姐温柔地问：马奶能喝惯吗？
帐篷里有个小哥哥说：偏酸，偏涩，发酵过
从不错过当地食品的我
赶快接过来大喝一口
对面两个小孩掩嘴而笑
就像北京孩子看外地人喝豆汁儿
大喝几口，清纯无比
房里忽然一暗
大人们回来准备吃饭了
小姐姐让我往里坐
五六个男人依次上炕
为头的正对毡房门盘腿而坐
显得很是威严
他坐在正中
旁边留出一半位置
小哥哥骑摩托去接我儿子
为了让他能吃上热乎的羊肉串
临走时说
别客气
多跟他家大人说说话
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他们哈萨克人最热情好客
门口又是一暗
有个拄双拐的老太太进来
把双拐放在炕边
坐在炕沿脱鞋
小姐姐让我坐里边去
头人客气而威严地指挥
让奶奶坐进来
让我坐在靠门的位置
小姐姐抱歉地说
这是我奶奶，八十一岁了
实在不好意思
小姐姐很白
说话很温柔
——似乎所有的哈萨克人说话都很温柔
她偶尔把头靠在她老公或男友身上的样子
很像两匹马在厮磨
小丘回来了
他没有碰到熊
只碰到一个牧人骑在马上
上山去赶他的马
牧人问他一个人怕不怕
他说：不怕，我走在你们的马路上
在七月的那拉提
我们错过了区间车
夜里十一点
席间有个大叔说
他可以送
几十公里的上路
他说三百
我们说可以
七月，在那拉提
小丘很满足
我们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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