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嫲还在的时候,应该算是家中略有厨艺的人选了,尽管大部分时间的一日三餐,都出自我妈之手,但偶尔阿嫲做点吃的,我都记到如今,而有的就像是阿嫲独创的,在外头我便再也没有吃过,所以我暂且称之为“阿嫲的独家私房菜”。
小时候家中三个小孩,难免会有哪个咳嗽感冒发烧的,小孩生病了让家长最头疼的就是喂药了,像“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样子的话,跟小孩子说是没用的,所以我阿嫲是从源头的药入手。至今让我念念不忘的一个菜,就是阿嫲做的药膳,原本是用来治我们喉咙肿痛的,但是因为我们都觉得好吃,所以偶尔喉咙不痛,也会叫阿嫲做来吃。这药膳它没有菜名,我姑且把它叫做“倒地梅瘦肉丸子汤”吧(倒地梅为家乡方言,查资料发现它有许多别称:点地梅、喉咙草、天星草等。)。
我们那里是盛行中医的,很少会去医院看病,那些朴实无华的中药店里,往往坐着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中医,慈眉善目,医术更是不用怀疑的。街坊邻居有个什么小疾小病,便朝着中药店去,几剂中药带上几颗药丸,回去服用后也就药到病除了。除了中药铺,有时候在菜市场也可以看到一些老妇人,卖一些刚摘采的草药,像什么金银花、灯笼草、鱼腥草、蛇舌草,包括前面阿嫲用来做药膳的倒地梅,也是从这些老妇人的摊贩上买来的。
买来的倒地梅一大把,乱糟糟,上边还夹带着一些杂草,阿嫲要花掉一上午的三分之一来清洗和分开那些茎叶。倒地梅的叶子很小,圆圆的,叶片周围是锯齿的形状,乍一看跟路边的野草差不多。然后阿嫲会把分开的茎拿来熬汤,熬完后便挑出来,把叶子煮开,再捞出与猪肉一同剁碎,加入调料搅拌,之后捏成一个个小丸子,最后把这丸子放入到先前用茎熬的汤中,煮成这“倒地梅瘦肉丸子汤”。这倒地梅即使经过前面这番煮开、剁碎,但是口感却不至于很烂,嵌在肉沫里,有一点点粗糙感,说不出来的特别,加上人工剁碎的肉丸子很有弹性,光这口感就让小时候的我欲罢不能。再来说这味道吧,倒地梅本身自带的草本植物香味,好像把肉的鲜味也提了上来,至今的味蕾还记得那味道,甘甘的、鲜香的,而那煮出来的汤,更是可以大喝几碗!所以这治喉咙肿痛的药草,到阿嫲手上就变成一道菜,不过这道菜平常确实少吃到,所以也就怎么都吃不够,到现在也总是念念不忘。
因为有了好吃的,好像生病也成了一件好事,小时候生病可以请假不上学,而且还会被特别迁就,所以印象里不怎么把生病当坏事,当然啦,小打小闹的病就好,要真是严重了,还是身体受罪。不过,总是要对症下药的,倒并不是一生病,阿嫲就把药都弄成好吃的,多数情况还是苦涩的中药汤来得多,再严重连屁股都要受罪。我家有个开药铺的中医二伯,从小到大,倒是省下了好多医药费。每次被阿嫲带去二伯的中药铺,看着二伯从整整齐齐的抽屉里一把一把地抓出各种中药,面对那些中药味,很多小孩都是要捂着鼻子的,我倒是很喜欢。还有那些听诊器、小算盘、称药的小称子和小秤砣、磨药的药臼和石杵……在小时候都是些令我新奇的玩意,光是看看,也为我看病时的枯燥难受增添了些许乐趣。
这些年幼时的看病画面,还有阿嫲煮好的那锅“倒地梅瘦肉丸子汤”,这么多年还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尝到那个味道,或许也只能找个时间亲自动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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