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日的傍晚,炽烈的阳光消逝了最后一缕余温,田埂上的野花散发着甜蜜芬芳的气息,一望无垠的麦田里,麦穗随风起伏。
当西蒙娜·波伏娃奔向田野里秘密等待了好几天的萨特时,她的心狂跳不止,她知道,这段路程意味着与传统的生活决裂,终点是充满未知的未来,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彼此之间的爱。
这是女权主义道路上一次永垂不朽的私奔。
也许曾有那么一个瞬间,你想要回到过去,看看历史书上冰冷文字描述的鲜活时代。
如果你有幸降生在18世纪的欧洲,那么恭喜你,除了蓬蓬裙和的乡间别墅,你的人生价值和唯一的人生目标就是嫁一个中产阶级的男士,一年有几万英镑的针线钱。
如果你有幸回到宋朝,你的家庭可能很富裕,连家里的佃户都穿得起丝绸鞋子,但你饱食终日,只能看着四面墙围成的方形蓝天发呆。
位于地球两端的不同国家,不同时代,唯独对于女性的看法如出一辙,那就是女性应该是美丽的,娇柔的,即使能干也仅限于家庭生活,她的价值主要体现在相夫教子。中国有“女子无才便是德”,西谚有“A learned woman is twice a fool”,堪称异曲同工。
性别歧视,就业歧视,物化女性……如果说生活在21世纪的今天,你依然能感到针对女性的恶意,那么时光指向二十世纪初,西蒙娜波伏娃面对的世界,简直堪称险恶。
1908年,波伏娃出生在巴黎一个守旧的中产阶级家庭,在那个时代,所有女孩子甫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一辈子的道路,那就是嫁个好老公,生一打孩子,虔诚信仰上帝,死在温暖的床上。
“妇女要按丈夫的思想办事”,《拿破仑法典》中规定妇女从属于丈夫,她无需有个人看法,这是当时社会的主流思想,甚至婚姻里的爱情都被认为是不必要的,彼此间的利益关系会使家庭结构更为稳固。拥有情人成为整个社会心照不宣的习惯,连《基督山伯爵》中就曾借角色的口说出:她们虽然不忠于自己的丈夫,却忠于自己的情人。
但这样的人生对于与众不同的波伏娃来说显然是不合理的,她希望自己像一道风景,令人瞩目,独特而美丽。
20岁时,她遇到了一生的灵魂伴侣,让-保罗·萨特。“我好像被闪电击中,一见钟情这个词有了特别浪漫的含义。”
这是一对不为家长看好的情侣,萨特甚至因为波伏娃的父母拒绝招待而在田野里啃了几天干面包,不过,过程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他终于等来了波伏娃和她伴随一生的陪伴。
这个爱情故事的开头司空见惯,过程却注定惊世骇俗。一个宁静的下午,波伏娃和萨特开诚布公的长谈,决定选择一种可以不忠诚但绝对坦诚的关系:不结婚,甚至不同居,他们之间可以出现第三者、第四者……享有充分自由,他们仅仅忠于爱情本身。
这段契约式婚姻一直存续了五十一年,直到萨特去世,期间他们之间出现过形形色色的过客,他们曾爱上别人,也为人所深爱,波伏娃甚至在萨特入伍后照顾萨特的女友们,而萨特也对于波伏娃的真爱们保持宽容。
年华似水,漫长的人生中,波伏娃曾经感受过灵与肉交融的战栗,也被嫉妒和流言所伤;她拥有志同道合的知己、爱人,不必承担婚姻中那些令人沮丧的义务,却必须得理解他们孩子气的游戏红尘;她曾和新结识的男友穿越整个欧洲,沉浸在甜蜜爱情里,也曾整夜哭泣忍受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波伏娃从这段关系中所得颇多,她将感触都写进了作品里,《第二性》、《名士风流》等刚一问世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毁誉参半,人们惊艳于她绝世才华的同时,第一次意识到女性原来也是鲜活的,生机勃勃的,她们不是影子,她们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们甚至可以鼓起勇气挑战男权世界,更可怕的是,社会用以束缚妇女的枷锁竟然不堪一击。
在女权主义历史上,波伏娃是一个里程碑的存在,她的伟大之处不仅仅在于那段契约婚姻,而在于她终于唤醒了沉睡的女性意识,让女性意识到,人生可以有很多选择。
波伏娃提出两性间应平等、宽容和理解,倡导女性发现自己,充实自己,并鼓励女性首先尊重自己的权利和选择,力求在男权社会中找到自己的一方天地,她的一生都在致力于推动世界女权主义运动。
波伏娃的作品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声誉,多年以后,她的才华被法国总统誉为“法国骄傲”,她的个人生活也成为了一段传奇。
1986年,波伏娃死于肺水肿,她和萨特合葬于巴黎蒙帕纳斯公墓,至此,这段伟大的爱情终于画上了句号。
公墓与繁华尘世一墙之隔,在那里,他们终于获得了永恒的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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