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四十八章
李小兵领着学生钓魚，淹死王石磙
林庆祥劝说死者父母，解脱李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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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朱书记又问昨天晚上队委会研究的情况，林大勇笑了笑说:“我这沒脑子的人刚才正要说哩，是新成兄弟提醒了我，我才没有说出来，其实我们研究时就说了，不让李朝阳知道。"
“为什么？"朱书记问。
“这都是林新成向队长提的建议。"林大勇说过这句话后，就把林新成是在什么情况下，向队长林庆祥提出用秋季产量弥补夏季损失的建议的，以及这些建议的内容包括，调整秋季粮食作物种植计划，更换新品种，改变种植方法，追施磷钾肥，组成玉米高产实验组，搞好玉米高产实验田，实行干出湿出边种边浇水的措施等等，向朱书记学了一遍。
林新举又补充道:“林新成怕李朝阳知道了是他出的主意又要找他的事，对他刁难，让李朝阳的女婿林志强出头露面支名当了组长，实验小组和实验田前面都掛上了杏林岗大队团支部。"
林大勇又接着说:“我们三个人今天很早就去公社种籽站买玉米优良品种了，公社种籽站沒有，李站长又向县种籽站要了电话，县种籽站的许站长，亲自用小货车送来了四个品种，林新成挑选了产量高，好管理，成熟早的豫文玉四号和六号两个品种各四百五十斤，我们准备种一百五十亩。"
林新成也高兴的说:“公社的李站长和县里的许站长还同意我们的要求，把我们第二生产队作为种籽站的优良品种特供点，不管什么品种，只要来了，就滿足我们的要求，还会去对我们进行指导。"
三个人的介绍，朱书记听了十分的高兴，他说:“真是太好了，林新成，你又办了一件大好事。以往，推广优良品种你不知道有多难，有了你们的实验和带头作用，咱公社的优良品种推广工作一定会很快搞起来。"
“朱书记，这个事千万别让李朝阳知道是我的建议，他看我不顺眼，又会给我戴上复辟资本主义唯生产力论的帽子。支林志强的名，会认为是无产阶级文化革命新生事物新成果。"林新成再一次对朱书记说。
“这个你成放心了，还让你当地下工作者，我决不出卖你。"朱书记笑道，然后又说，“你们几个拉着车子慢慢走，天太热，累了就歇一会儿。我得先走一步，看看李朝阳回去是怎样处理淹死学生这件事的。看李朝阳刚才那个态度，我有点不放心。不管是谁家的孩子，孩子总归是孩子，生命都是一样的金贵，人命关天，怎能儿戏？"
几个人同时说:“朱书记，那你先走吧。"
朱书记骑上自行车，用力的蹬着向前赶。
再说李朝阳，他跟在女婿林志强身后，一边吃力的蹬着自行车，一边着磨着怎样处理这件事。
李朝阳没有怕过事，战争年代搞地下斗争时，整天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沒有害怕过，被敌人逮住关押了几天也没有害怕过。解放后更不用说了，斗地主分田地，镇反肃反批右派，历次运动都是他整别人，从来没有人整过他。特别是整那些地富反坏右分子，都是象摆弄面人一样，想怎么整就怎么整，把他们整得心惊肉跳，也没有人敢吭一声。他坚信的理念是，对敌人的软弱，就是对革命的犯罪。就是在文化大革命中，赵少富领着八二四的人对他进行批判，也有二七一派的人为了保他而与赵少富对着干，那也是与人斗其乐无穷，最终，赵少富一直处于被动挨批的局面。
今天，他有点慌了，正如朱书记说的那样，王由功是坏分子有罪还不该死，他的儿子，而且是拾的儿子更不该死，不该死的孩子不但死了，而且还是他当老师的儿子李小兵，不给学生上课，领着学生去洗澡钓魚淹死的，自己的儿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人命关天，非同小可，如果是林新成教着他们发生这事，我可以严肃处理，把林新成绳之以法，给王由功，给群众一个滿意的交待。现在是自己的儿子李小兵，处理的很了，于心不忍，处理的轻了，怕激起民愤。
李朝阳此时才真正是驴毬塞到嘴里面，遇上了不顺眼子的事了。
李朝阳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李小兵根本不是教书的料，他本身就是一个糊涂虫，怎么能会教好学生？算一算，小兵比林新成还大三岁多，却与林新成同一年上学，那时，他李朝阳在小乡里当文教干事，林新成学习好的一次级也沒有留过，一直上到高中毕业，而李小兵学习差的一再留级，上了十年才上个小学毕业。自己也沒有让李小兵当老师的想法，都是这个侄女女婿杨培亮给自己出的主意。说什么现在教学不讲教的好不好了，也不讲学生能学到什么东西了，而要看培养的学生是不是无产阶级事业的接班人。而自己也糊涂，相信并鼓吹了宁要社会主义的零蛋学生，不要修正主义的百分绵羊，同意了杨培亮的提议，让李小兵去学校当了老师，接替林新成教了五年级毕业班。他也知道，李小兵并没有给学生上多少文化课，不是领着学生上体育课踢毽子叨拐，就是领着学生逮鹌鹑逮兔子洗澡钓鱼。他知道是知道，但并没有对李小兵过问过，因为他更知道，李小兵给学生上文化课也讲不出什么东西，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估计以后初中招生也不会考试了，还会连窝端。
没有想到，今天酿成了大祸，出了人命事。
不管朱书记怎样批评，李朝阳还是认为，今天淹死的学生，多亏是坏分子王由功拾养的儿子，如果是一个贫下中农的儿子，那事就大多了。文化大革命中，贫下中农分成两派，那就说明这一部分贫下中农对他有意见不怕他，林新成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就可以借这个事向自己发难，发大难。王由功就不一样了，他是坏分子，是一个被自己批斗的死狗，每次运动，他都和其他地富反坏右分子一样，掛着黑牌子，戴着高帽子，老老实实的游街挨批斗。王由功每次挨批斗时，两腿抖的还都比别的分子厉害，一双贼眼还不断的向四周窥视，生怕别人冷不防的给他一拳和一脚。王由功的老婆是烟花妓女，人物头长得是相当的可观，面皮俊俏，细白如粉，杨柳细腰，挺胸蹶腚，在镇反肃反时期，李朝阳就利用权力之便，对她实施了行动，(那时，有不少农村基层的干部，对地富反坏家庭的年轻女人釆取了这种形动，听说XX村的一个叫万X柱的村长，甚至公开说，对地富反坏家的媳妇闺女那样不是啥错事，因此他对一个逃台人员的老婆，想什么时候去就去，而且进行百般折磨，这个逃台人员的老婆终于忍受不了，偷偷跑到区里告发了。万X柱受到了处理，开除了党籍，撤销了职务)，而王由功的老婆，为了不让王由功受更多的刁难，不但没有告发李朝阳，每次还忍屈负辱，也都让李朝阳得到了滿意。民不告，官不纠，李朝阳也就一直安然无恙。大想着，王由功对这事也不会不知道。
今天，王由功夫妇，能会因为儿子淹死，给他沒完没了的死皮赖脸的大闹吗？
现在的问题是，王由功的死儿子就停放在他家的门口，还围了不少的人。杏林岗大队虽然是四个自然村，但离李菜园近的都只有里把地，听说后还不都跑过去呀。怎样才能让王由功夫妇乖乖的把死儿子弄走，平平安安的埋掉呢？
李朝阳突然想了起来，王由功虽是坏分子，但成分却是贫农。他的十几户亲属也都是贫农。如果不是这十几户贫农亲属，王由功两口子也没有胆量把尸体停放在他家门口。处理不好，这十几户亲属闹起来怎么办？毕竟孩子死了，孩子是王由功两口子的希望和命根子，孩子死了，王由功两口子的希望和命根子没有了，还会顾忌这顾忌那吗？
李朝阳心里一阵急燥，没有主意，他不由自主的问前边的林志强:“志强，王由功家的亲一班在那吗？"
林志强说:“其他人家还跑去看呢，他亲一班的能会不去？把死孩子抬到你家门口就是他亲一班人干的。"
李朝阳又不由自主的骂了一句:“我日他亲娘祖奶奶，这可咋弄啊？"
又往前走了一段，林志强说:“要不我找俺队的队长庆祥伯来帮你调解调解吧.。"
听林志强这样说，李朝阳觉得也是一个好办法。林庆祥在处理农村红白事和民间纠纷上，那简直是一把万能钥匙，而且不管是亲疏远近，有恩有仇，只要请他，都会热情前往，心平手平，不偏不向，双方滿意。虽然在林新成问题上，林庆祥对自己有意见，想着让林志强去请他，再加上我这支书的面子，他也不会不来。于是就说道:“中中中，你骑快点去吧，我缓缓气，慢点骑，在村西头等着你们。"
林志强加快了骑车子的速度。李朝阳放慢了骑车子的速度。
李朝阳家所在的这个李菜园，巴掌大一个村子，十五户人家分别住在仅有的一条东西街的两旁，南七北八。李朝阳家在街北从西数第二户。现在他家的门前，围的人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除了王由功所在的王李庄的王姓人，也有李姓人，也有杏林岗一二队的人和吕孟屯五六七三个队的人。村子里没有几棵树，所有的人都站在烈日下，透不进一丝风。晚来的人想往里边挤一挤看个究竟却进不去，早来的人看了后感觉热想出又出不来，王由功夫妇趴在儿子尸体一旁，一个人拉着儿子的一只手，一动也不动。他们已经没了力气哭出声，也再没有泪水能流出来，也象死了一样。不知道是谁端来了两碗凉水放在他们身旁，他们却滴水没进。倒是围观的人，无不泪水涟涟，甚至有的人发出了低低的抽泣声。
王由功的十几户亲属，蹲在最里圈，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泪流滿面，有的怒目圆睁。
李朝阳家的堂屋里，李朝阳的老婆，李小兵两口子，李杏花和李小柱，一家五口人一个个如吊孝一般。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中午的时候，李朝阳的老婆刚做好午饭盛到碗里，端到堂屋还沒有来得及吃，和他们分门另住的大儿子李小兵两口子就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她家，她对他们说，这个时候你们来了，没有做着你们的饭。
李小兵没有回答，还是李小兵的老婆说，李小兵领着学生到南塘洗澡钓鱼，淹死了王由功的儿子，来问他爹看咋办。
李朝阳的老婆一听，人命关天，这不了得，一下子就蹲坐了床上，说了句你爹上公社开会去了后，就骂李小兵:“你个赖种孩子，是教学的料吗？教就好好教吧，领着学生去南塘洗的什么澡，钓的什么鱼？这下好了，闯了个通天大祸。"
正骂着，一群人抬着死孩子来到了门口，放到地上又哭又骂起来。
正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闺女杏花和女婿志强来了，李朝阳的老婆问他们怎么办，杏花说:“啥怎么办呀，快去找我爹回来呀。"
让谁去呀，让小兵去肯定不行，出了门就会挨打。让小柱去更不行，他年龄小才十五岁受不了这个热。那只有林志强了。
林志强走了以后，一家人如盼救星一样的盼望着李朝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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