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写字的小男孩

2018年6月9日    周六      天气    多云

“妈妈，妈妈，我今天晚上有作业要写！”下午下班，我刚刚走到自家楼下，那个正在楼上阳台玩的小男孩看见了我，就扯着嗓子把每一个字都拉长了音大声地对我说着，生怕我会听不清楚。

“哦，我知道啦。”我一边往大门口走着，一边也大声地回应他。

小男孩所谓的作业就是在田字格本上写笔画。我总觉得幼儿园的孩子回到家就是要撒了欢儿地玩儿，对于现在老师就开始教写笔画就有点出乎意料。

还好，作业布置得不频繁，一周一次，或者半个月一次。小男孩一到有作业的那天晚上心里总像装着十件八件事儿似的，从我下班回家就要跟我说上好几遍，“妈妈，今天要写笔画哎，我们什么时候写？”这是个心里装不了事儿的小孩，一有点事儿他就得急着做好，特别是老师交待的事儿，在他眼里，那就是圣旨哦。

看他这么着急，下班到了家第一件事儿就是陪他赶快把作业完成，否则他会不停地唠叨。

走到书房，打开大灯，再开桌上的台灯，然后再满屋子地去找铅笔啦，橡皮擦啦，削笔刀啦。这些东西明明上次就放在书架上，等到下次再用就都不翼而飞了。大概又是那个更小的小男孩把它们当玩具玩了之后不知道又遗落在房间的哪个角落了。

于是，两个人分头找，有时候一家人一起找，终于把需要的写字工具给找齐了。

看小男孩写笔画真的是会让人每根汗毛随着他手的移动而竖起来。他写字的时候整个肩膀都是收紧的，握着笔的手似乎总是在轻微地抖动，每下一笔都小心翼翼，掂量再三，笔尖停在离纸张约一厘米的地方不知道该从何下笔，一旦笔尖触到纸上，他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写下一点，或者一横，或者一竖，再或者一捺。此时额头上已经开始有细细的汗渗出。

我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不由得也屏住呼吸，直到他写完了那一笔才跟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妈妈，你看这个写得好吗？”他紧张而期待地看着我。

“我觉得特别好，你看都跟老师写得差不多了呀！”我充满喜悦地鼓励到。

“那老师会觉得好吗？”

“妈妈也不知道老师会怎么评价，但是我觉得你已经这么认真地尽力在写了，而且写得也挺规范，老师的评价也没有那么重要啦，你自己认真对待才是最重要的。”

一向把老师的话当做金科玉律的小男孩心里非常在意老师对自己的评价。

他不确定该不该相信我的话，从他犹疑的眼神里能感觉到其他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作业交上去老师会不会表扬他。

继续写第二个格子。小心翼翼地一笔下去写了一个我看上去还算规范的“竖弯钩”。这次他不再问我，而是拿起橡皮擦就使劲儿地擦得不留痕迹。然后又重写，还是不满意，又擦。这样一个在我看来已经不需要再改的笔画他至少要写三遍，擦三遍。

“为什么又要擦啊？不是已经很好了吗？”我在一旁看得可真着急，以这样的速度写完四行笔画还不得半个小时！

“一点都不好！要写就要写到最好！”小男孩斩钉截铁地说到。

唉，为娘的心里可真惭愧啊，总觉得刚学写字写得像那个样子就已经可以了，难道非得写得像印刷体一样吗？

有时候擦了三遍还是写不到他满意的模样，他就开始变得沮丧而急躁，一边滴着眼泪一边捂着眼睛仰天大叫，“我怎么那么笨哪！我怎么就是写不好呀！啊……”

“宝宝，妈妈以前学写字的时候也是要写好多遍啊，学习新东西得有个过程，你越这样着急就越做不好啊！”

我一安慰他，他叫得声音就更大了，干脆跑到床上拿被子把头蒙了起来，继续拉长了哭腔大声喊着，“这怎么这么难啊！”

看来情绪不发泄出来是不会安静地写了。于是索性不再理他，拿本书翻了起来。

还不到五分钟，他仿佛重振旗鼓般雄赳赳气昂昂地再次走到书桌旁，安静地坐下来握着笔一个格子一个格子地写下去。他不问我我只安静地看我的书，只是会不停地偷偷瞄上几眼去观察他的状态，他还是会写了擦，擦了再写，只是很专注，很安静，不再急躁，也不再大叫。

隔了天下午放学，我刚推开门，他就欢呼雀跃着跑过来说老师夸他写得很棒，班里只有两个同学不需要订正，他是其中一个。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自信和骄傲。

许是受了表扬，长了志气，此后每天放学回来都要主动写上几行笔画，写完了就喜滋滋地拿给爸爸给，把字写得如“儿童体”的爸爸一看儿子竟然会写那么多笔画了，就夸张地笑着说，“好！真是太棒了！”

小男孩带着满脸的喜悦又折回来找我，兴奋地期待着说，“妈妈，你也像老师那样用红笔给我批改吧！”

于是我就拿来红色的笔在他写的那几行笔画上画上一个大大的对勾，再画上五颗星，再在右下角标上日期，这样就算批改完毕了。

小男孩接过田字格本，痴痴地看着，像在欣赏一幅绝世画作。笑容在脸上，在眼睛里，在嘴角一点一点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