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斋
李商隐
多病欣依有道邦,南塘宴起想秋江。
卷帘飞燕还拂水,开户暗虫犹打窗。
更阅前题已披卷,仍斟昨夜未开缸。
谁人为报故交道,莫惜鲤鱼时一双。
【注解】
1. 水斋:临水的房舍。唐白居易《宴后题府中水堂赠卢尹中丞》诗:“水斋岁久渐荒芜,自愧甘棠无一株。”
2. 有道:谓政治清明。《论语·卫灵公》:“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汉班固《白虎通·号》:“天下有道,人皆乐也。”
3. 宴起:即晏起。很晚才起床。
4. 暗虫:指生活在阴暗地方的蟋蟀之类昆虫。唐张仲素《秋夜曲》:“秋逼暗虫通夕响,征衣未寄莫飞霜。”唐白居易《闻虫》诗:“暗虫唧唧夜绵绵,况是秋阴欲雨天。
5. 前题:以前已读的书卷。
6. 披卷:开卷,读书。《宋书·后妃传·孝武文穆王皇后》:“至于夜步月而弄琴,昼拱袂而披卷,一生之内,与此长乖。”宋陆游《纵笔》诗之三:“归从册府犹披卷,了却官书更赋诗。”
7. 故交:旧交;旧友。南朝梁吴均《拟古·携手曲》:“故交一如此,新知讵忆人?”唐方干《送沛县司马丞之任》诗:“羁游故交少,远别后期难。”
8. 鲤鱼:即双鲤鱼。《昭明文选》卷二十七〈诗戊·乐府上·古乐府三首·饮马长城窟行〉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夙昔梦见之。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佗乡。佗乡各异县,辗转不可见。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上竟何如?上有加餐食,下有长相忆。唐·李善注引郑玄《礼记注》曰:“素,生帛也。”
简译:
此诗当作于以会昌四年(844)秋,时李商隐移居河中府蒲州永乐县(今山西芮城)。
因为多病,所以乐于住在南塘这个平静的地方。早晨晚起,不禁思念起秋日的曲江来。
卷起窗帘看到燕子正在水面拂水而飞,打开窗户蟋蟀也还在不停地扑打着窗纱。
坐下来想要读书,可是书桌上都是反复读过几遍的旧书;想要斟酒一慰寂寞之心,也不用新开一缸,只能喝昨夜喝剩下的酒呀。
有谁能够不惜笔墨给我寄来一封鱼书呢,好告诉我过去那些旧友都去了哪里了。
脉络浅析:
这是一首秋日抒怀之诗,通过对此时此景的描写,表达了无比的孤独寂寞之心,以及对故友的无比思念之情。
首联以事态起笔,乐居永乐,多病晚起,而念秋江也。“有道”表达了居处的平和宁静之意,“宴起”表达了慵懒闲散之况。“想秋江”点出主旨。
颔联承接上联“想秋江”之字面意,而卷帘开窗以望也,看到的却是南塘飞燕拂水而飞,暗虫扑打窗纱。明写实景,暗中表达的是,燕子能够自由自在的飞翔,我却只能像“暗虫”一样被囚锁于窗内,而欲出不能呀。会昌二年(842),李商隐复入秘书省为正字,旋“丁母忧居家”。会昌三年(843)九月底,李商隐岳父王茂元在讨伐刘稹叛乱时病故。李商隐此时还在“丁母忧”期间,回朝廷后官职如何都是未知数,可谓是前途未卜。所以,在永乐看似清闲,实际是忧心忡忡。
颈联转写室内景色,书是度过了不知多少遍的旧书,酒是喝不完的剩酒。言外之意,那就是读书书不香,喝酒酒无味呀。为什么这样呢?一个人,脱离官场、别离朋友四年了,能不孤独寂寞吗。
尾联承接上联“孤独寂寞”之意,并且扣回首联的“想秋江”,写对故友的无比思念之情。使用了顺承关系流水句,谁可以告诉我故友都去哪里了?怎么告诉呀,给我寄一封鱼书来。“双鲤鱼”是典故。现在看来,首联的“宴起”,而不是“晏起”,当是刻意而为之,以照应此联的“鲤鱼时一双”,李商隐的诗思之缜密,可见一斑。
整首诗使用了顺承关系流水句的句法,以及借代、双关和典故的修辞手法,表达了无比的孤独寂寞之心,和对故友的无比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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