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九月,刚开学,因为新生军训,我的课都是一年级的,要到十月以后才上课,所以,乘着天气凉下来,我回到了位于淮南的老家。
到家大概是下午四点。与半年多没见面的母亲聊着村里的老人,几家亲戚,还有村里刚进行过的选举,天就黑了。翌日,在母亲和隔壁二婶的对话声,以及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中醒来,走到窗前,竟然发现离家门口只有三十来米的那个从小就熟悉的塘里,长着几乎半池塘的荷叶。
晨光中,荷叶绿绿的,静静的,呈现出一幅排外的图画。
门前的池塘记忆中的池塘一直是荒芜的,从没有一星儿荷叶,尽管,我母亲曾经证据确凿地告诉过我,说我小的时候,它就是个荷塘,那时,我年轻的父亲还曾下去采过莲藕。
匆匆把自己整理好,从二楼直奔一楼,然后直奔大门,直奔池塘。
站在池塘边,望着高高低低的荷叶,忽然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游客,一个与荷塘无法交流的外乡人。
就在我一边观赏一边思考的时候,远处,一只白鹭飞起来,背景是垂柳和蓝天。白鹭,这是一种在我的家乡很少出现的水鸟。它优雅怡然的姿态,更增添了荷塘的静谧和安详。
面对荷塘,我突然想起少年时它的模样:一大片水域,岸边有几株垂柳,垂柳下游动着(或迷惘地蹲着)几只麻鸭或(和)白鸭。
偶尔,天空有阴云,而又没有农活的时候,会有三五个男人,举着用缝衣针自制的鱼钩,对着翠波微动的池塘,闲静地垂钓。
最热闹的是春节前的起塘鱼。记得,起塘鱼前,那些会逮鱼的男人,用成捆的高粱杆,捆扎出一个井字型的结构,扛着一路走到水边,慢慢把它放入水中,使之成为一个可以载人的漂浮物,然后带着渔网跳上去,开始一年一次的捕捞。
每逢这个时节,所有的男人都会出动,包括刚会呀语的小男人们。大家的视线都被逮鱼的男人吸引住。每当有人网到一条大鱼的时候,观看者甚至会急切地跑到离捕鱼人最近的岸边,瞪大眼睛察看。那专注的神情,远胜现在的青年伸长脖子看一个偶像级别的歌星。
小孩子最欢快的时节,是捕鱼结束,看大人们把鱼一条条排列,分成不同等分的堆,然后提起自己家分得的鱼,兴高采烈地跑回家。那一路跑过去,是满满的幸福和动人的笑脸。
时间的流逝本来是缓慢的,一天一天进行的。此刻,在我眼前,时间忽然被压缩了,由几十年压缩成了一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捕鱼的男人一个个老了,走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池塘里再也没有鱼了,再后来被人种了藕,成就了今天的这幅风景。
也许,住在村子里的这些人并没有发现这些变化。毕竟,他们是一天天慢慢地经历过的。但对于我,一个在外漂泊了几十年的游子,家乡的变化仿佛出现于突然之间。而且,在这种突然出现的变化中,我由曾经的当地人变成了如今的外来者。
望着荷塘,我仿佛在欣赏自己的童年,又或,在看一处陌生的风景。喜悦的同时,心底竟弥漫起一种被拒绝的异样感。
门前的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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