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我们走来,烫的一头卷发,鼻子上架着银白色金属架眼镜,清风道骨的体态,朴素干净的打扮,即使从未谋面,大家第一眼也能认出她是谁。
"阿姨好。"我们毕恭毕敬。
"好。"她依然冷若冰霜,好像这是作为宿管阿姨应有的职业操守。
起初,三胖说她这是因为更年期,我们觉得这个解释,嗯,很合群。
01
"我送你离开
千里之外
你无声黑白"
三胖从家里带了部录音机,周末的宿舍里,周杰伦从清晨唱到深夜。
那些年,周杰伦红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
在宿管阿姨眼里,邓丽君才是阳春白雪,其他的都是靡靡之音。这话是一学长说的,但只有三胖听出它是一句忠告。
有天晚上,当她查完旁边宿舍,快要过来的时候,三胖让邓丽君换下周杰伦。
后来我们被评为文明宿舍,隔壁的都很是不解,同样厚重的脚气味,为什么阿姨这般偏爱。
有人说这可能因为老魏(三胖他爸,兼任学校后勤保障部副部长),但立马又觉得这种想法很不成熟。
阿姨没有讨好老魏的动机。好几次学校组织卫生大检查,每个宿舍的卫生情况都关乎着宿管阿姨的政绩。其他宿舍楼里的阿姨都开始‘挨家挨户’的动员,并用’文明宿舍’的名誉诱导之。我们宿舍楼的阿姨,她总是无动于衷,就像平时的那张脸一样,总是波澜不惊。我们开始对她有了好感,她有一种中年人应当有的,嗯,有些人称它为固执。
隔壁的他们更不解的是,得到文明宿舍,我们为了什么。
文明宿舍的现实意义在于当月可以领到一些物资,垃圾袋,卫生纸,有时候会有拖把什么的(有次苏雅说她们宿舍领到了卫生巾,我们表示好羡慕,后来才愕然发现苏雅应该是说错了)。而我们有三胖,曾几何时,他的意义重大。这么说吧,其他宿舍的出去吃饭,要检查有没有带钱包,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带上三胖。所以这条线索是断的。
他们当然不知道原因。
02
被评为文明宿舍的难度无异于詹姆斯场均三双,三胖是这么认为的,虽然还不知道詹姆斯是谁,他只是恰巧在体育频道里听过类似的评论。但他会像詹姆斯那样,争取发挥出最好的状态,为了文明宿舍。
“阿姨好。”从那一天起,三胖每次去上早自习,总会向她问好。这对三胖来说很容易,阿姨就住在楼梯口,水房旁边的那个宿舍,反正总要路过。
两周后,阿姨才意识到每天早上准时和她打招呼的同学是同一个人。
再后来有一天,她回答了好,代替了之前的轻轻点头,但依然冷若冰霜。
阿姨知道三胖姓魏,是那次查宿寝之后不久,同时,邓丽君的那首《甜蜜蜜》让她对我们宿舍有了印象。
第二天晚上,三胖去水房打水,敲了宿舍阿姨的门。阿姨,我刚发现我一卡通里没钱了,您可以借我一卡通用下吗?我就打瓶热水。三胖略带祈求的说道。
只有阿姨相信他饭卡(一卡通)里没钱。阿姨对他有印象,她是首先想到的《甜蜜蜜》,然后是昨天放这首歌的六楼宿舍,最后是每天早上打招呼的他。
还饭卡的时候,三胖连连道谢。
第二天一大早,三胖就把收音机借给了阿姨听歌(准确的说是听邓丽君的歌),因为前一天晚上阿姨问他,哪里找的邓丽君的歌。虽然阿姨只是随口一问,但三胖还是听出了这里面的诉求。
之后的一个晚上,三胖打热水,阿姨开始给他讲邓丽君的故事。三胖表现出很强的求知欲,像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干妈,我回去了,您早点休息啊。”说完,三胖带上了门,回了寝室。
多年以后,三胖成了学校外联部的部长,正因为他如此这般的公关能力。
03
后来有一次阿姨来查宿舍,三胖当着我们的面喊她干妈,我们才知道原来她也会笑。
但到了第二个月,三胖差点哭,我们宿舍没有获得文明宿舍。
阿姨以为三胖隔三差五的送粽子,送零食啥的,是为了有些时候的小特权:晚上封宿舍之后,宿舍楼大门锁上了,三胖才从外面回来,他的一声干妈,在这漆黑的夜晚,比钥匙都好使。阿姨来过我们宿舍,我们宿舍这盆景,这软硬件,哪里像缺卫生纸的,说到这儿,要再次感谢三胖。
所以阿姨压根就没把我们和文明宿舍联系到一起,最最关键的是,三胖好像忘了向她提这事。想到这儿,三胖连拍了三下脑门,恨自己百密一疏。
当天,三胖见到阿姨就问,干妈,这得文明宿舍要有什么标准啊?
他干妈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下个月的一天晚上,阿姨亲自送来了流动小红旗(文明宿舍的标志)。
当周,一次课间休息时,三胖对苏雅说,“我们宿舍被评为了文明宿舍,周末下馆子庆祝,我来请客哈,都说好了,三本和秀子也来的。”
然后课堂上,老师在上面讲,三胖在笔记本上写,’2006年12月24日(平安夜,周六),和她一起过得第一个节日,还有三本和秀子,吃饭,庆祝606寝室获得文明宿舍称号。’
这才是原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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