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迷雾中肖云被一双手牵着往前走，可是肖云睁大眼睛也看不清面前的这个人的模样。他用手揉了一下眼睛，还是一样迷茫，雾实在太浓了，他只模糊的看到那双手。这是一双女人的手，像馒头一样柔软的手背，手心有三个不太硬的小茧，该一个家庭主妇的手。虽是看不清人脸，肖云心里并不感觉慌张，他认定这是奶奶的手，既然是奶奶的手，又有什么好紧张的呢。他用拇指抚摸着她的手背，脚步跟着往前走。“这是要去哪里呢”肖云问，前面也不言语，默默的往前走着。不一会，握着的手松了，肖云突然看到妈妈出现在眼前，端了一只青花瓷小碗，“把这个绿豆粥喝了”。“为什么要喝绿豆粥呢？”“你身上起豆子了，喝了这碗绿豆粥就好了，快点喝，喝完我们一起拍照”。“怎么又要拍照呢，是哪里来的照相师啊”，妈妈没有回应，转眼人也已经没了踪影。只有远处缥缈的声音传过来“云儿，快来拍照”。肖云依着声音过去，看到母亲穿着红色的旗袍招手，他过去和母亲并排站着，头靠在母亲肩膀上，摄影师也是在迷雾中看不清的，只看到了长长的镜头，肖云看着镜头一直笑着突然感觉有些困乏了，他眨了一下眼，再睁开时，镜头突然变成了一把枪，一个厉声过来：“钱呢？”
肖云惊得一个挺腰就坐了起来，满头汗珠子沿着脸往下滴，是梦，肖云突然意识到，惊魂未定。“啊”肖云大叫一声，刚才用力起身太过激烈，胳膊肘顶着了旁边的石头，这个时候才来得及感觉疼痛。刚才还钻心的疼痛，慢慢揉搓就缓解了。如果所有难以跨越的困难都像这疼痛一般，即使疼的猛烈，去的也快，这样反倒是更好些。肖云突然想到人真正的痛苦大概源自持续的对事态的无法把控的无奈感吧，自己目前的困扰也是如此。
天色已经黑了，肖云拉开帐篷的拉链，走出来，帐篷安在公园半山腰的露营营地上，已是初秋了，整个营地一片空旷，仅有一顶帐篷。肖云摸了摸饿的有点胃胀痛的腹部，往袋子里翻了翻，只剩下一瓶的矿泉水和一包方便面了。肖云席地坐下，就着水嚼起了方便面。蛐蛐的唧唧声就从周围的草丛蹦出来，稍远处池塘里偶尔几声蛙叫，有些吵闹，肖云却仿佛从未感受过这样的静谧的夜晚，那些虫鸣鸟叫让夜晚显得愈加平和。今天大概是十五吧，即使天空蒙着一层灰雾，遮住了繁星，整盘的月光还是穿过迷雾打了下来，足够看清周围的一切，高树浅草，随着微风轻摆。山下人家的灯光也只剩星星点点了，已经是深夜了，老爸现在怕是急的整夜整夜在客厅里游走，还有老妈的眼睛会不会又哭痛了，他们被骚扰了吗？真希望自己的生活回到以前，像大自然一样简单。可以为了寻找美味或者为了攀爬去探索，也可以心境平和的在森林里闲逛，一转身可能就会把方向弄丢，这都不不打紧，不着急，往上爬到了山顶再回到居所总归是可以回到来时的路的。
还是看下手机吧，肖云犹豫着，那帮人这会儿应该不会打电话过来了，总得睡觉啊。还是给爸妈发个短信报平安吧，已经如此不孝了。肖云小心的把手机开机了，这个过程他想屏住呼吸塞住耳朵，最好手机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要出现，尤其是电话铃声。凌晨2:18分，未接来电1792个，短信218条。肖云快速的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开始查看信息，1792个全部是王哥易哥还有一些未知电话拨来的，没有爸妈。所以爸妈还不知道这个事情，肖云感觉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他的眉头又一紧。
“让我们找到你，有你好看的”
“再不还钱，给你老家送花圈了”
内容相似的短信一共218条，没有一条是来自家里和登登的，肖云刚稍放松的心又提了上来，即使家里暂时不知道又能有多大意义呢，自己已是穷途末路了，不如从这山上跳下去一了百。肖云站起来冲到陡坡的山边，他冲着前面连绵的山海大吼了一声，却迈不出步子，还有太多牵挂，而自己不能只当这个甩手掌柜。肖云就站在山边突然放声哭起来，他脑子里的神经像绑在两辆朝相反的方向狂奔的卡车上，已经紧的让他窒息。他的思维就像只在这条绷紧的神经来回的穿梭，怎么也找不到出路。
二
天微亮的塔井湖，初秋清凉的雾气铺在湖面上，荷叶的外圈已经有些枯萎的卷边了，没有采摘的莲蓬已经干枯，耷拉的立在薄雾中，一点点微光让一切在湖面若隐若现，正是惬意的时节。肖荣海家就住在湖边的一个老旧小区，老肖明年就退休了。四十岁得子，如今孩子马上就大学毕业了，他最近在计划退休后的生活了。老肖是想回老家重新打理好老屋，种上各色茶花，播下萝卜菜种子，过几天就能上菜桌了，那是自然的清甜的味道。
塔井湖的日出刚印在湖面，肖荣海家的电话就响个不停。老肖骂骂咧咧的爬起来“这是哪个孙子哎，大清早的”，边都囊着踉跄的走到客厅角的老式电话旁，拿起电话略带不满的喊了句“哪位啊，这大清早的”。可是接下来他可得不敢再睡眼朦胧了，像一罐冰水浇下来了，不过转眼老肖就意识到这是一个骗局。“不可能，你们这些骗子”老肖气愤的回了话就把电话挂了。他一下清醒了，电话里的人说他儿子肖云欠了他们四十万跑路了，如果不还不保证有完人。老肖当然是不会信的，肖云多乖的孩子啊，七岁就会背唐诗三百首，八岁看厚厚的西游记。从小学习好又听话，一路第一名到高中，然后上了重点大学，这些骗子真会瞎扯呢，肖云可不会干这些事了。老肖边想着边摸着老花镜拨了肖云电话过去，关机了，老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7点估计这小子还没起来呢。撑着沙发站起来，站在阳台上望出去已经有老头开始在湖边打起了太极了，老肖心想不是这个电话还可以睡半小时呢，转身往房间里走，这会儿回到床上躺下也是已无睡意。“谁这么大清早的打电话来呢？”老伴迷糊着低吟道，“骗子呗，现在骗子套到了学生的家长信息就打家长电话骗钱。信息千万可不能乱泄露，待会我得跟云儿讲清楚的，你说现在诈骗这么频繁，拿了资料去骗银行钱的都有呢，你看着骗子电话又来了”说话间电话又响起来了，“你再去瞧瞧吧，指不定是云儿呢，再说也到点起床上班了”。
“喂？哼，死骗子，你们不要再打了好吗？编谎也不编的像一点，你们...什么？你们怎么都知道”本来提着气要继续开训的老肖，突然顿住了，眉头一下锁住了，他一把抓过手机打开短信核对肖云的银行卡，一模一样，是对的。电话里的人从肖云的年龄、长相、专业、宿舍、家庭信息、自己和老伴的单位电话和同事都一清二楚，一字没错，现在的骗子可太厉害了，毛骨悚然。肖云这小子也太不小心，怎么什么信息都往外兜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传到自己和老伴单位可不好，老肖想着也不顾电话里叽叽喳喳停不了的噪音，啪的一下就挂了电话。洗漱的时候电话还响了几次次，懒得接了，老两口都赶着上班呢。
路上老肖打了几次肖云电话没打通，本来心很稳，突然感觉有点隐隐的担忧了，等到办公室，同科室的张姐已经在了，看到老肖进来立马就神色不安的冲过来，“老肖啊，我一早来呀，你电话就一直响不停，我给你接了，说是云云欠了40万跑了。我想着你也快来了，可急死我了，这是真的吗？怎么着我也不信云云这孩子会干这样的混事啊，你说是不是？”，看张姐急火火的，老肖淡定的把手一挥边说着边往办公桌走去“是骗子骗钱来的，甭理他”可是屁股还没落座，电话又响了，老张憋着一口火，抓起电话，一听，还是这伙人，他压不住这口气，“你们够了啊，大清早的给自家祖坟积点德，不要到处行骗了，你说我儿子欠你钱了，你找他要去”，挂完电话老肖坐下，心里想着难道这小子真是捅出什么大篓子了？后边张姐从桌子旁伸着头看着老肖，想问又怕自己多嘴惹了老肖，嘴巴刚张开就合上缩回头看自己的报纸了。张姐打心里觉得老肖这人正气有原则人品好，可是脾气火爆起来也是不含糊的，这个时候往枪口上闯了不合适。“你说云儿这混小子，是不是真闯了什么祸哦，一大早电话也是打不通”张姐眼珠子在镜片后咕噜转了一圈，有些迷惑，老肖这是自言自语呢，还是对自己说呢。“别瞎操心了，年轻人哪有起这么早的，你再等等，等他们起床了不就清楚了嘛”张姐没抬头，就抬眼往老张那看了一眼随口答道，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七点五十了。
办公室电话再也没响了，可是肖云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老肖一上午心神不定的一会看下手表，一会播下电话。几杯茶的时间就已经到了晌午了。正起身准备和张姐吃饭，快递送来了一个文件，老肖接过撕开看完，头嗡的一下，感觉脑袋有点沉，扶着门框慢慢的摊坐在地板上。张姐一听到响声，两步就过来扶住，“老肖，老肖，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此时的老肖目光涣散，哪里还有平时的风光神采，他一脸茫然用气声答了：“我没事头刚才有点晕，你扶我起来坐一下”，张姐用手架在老肖胳肢窝下，往上一提，老肖手里的纸就滑出了手心，张姐看到了“贷款协议”四个字，下面签名是肖云。她也不多问，抓起纸，使劲把老肖提上来，慢慢往椅子边挪。待老肖坐上了，她把纸反过来盖在桌子上。“我打个120吧，通知下艾姐直接去医院”，“别，别，我没事刚才就是头晕了一下，让我缓一缓就行，你先去吃饭吧，我中午就不吃了”老肖稍抬起头看了下张姐，张姐点点头走了，临出门还是回头看了一下老肖，看来早上的电话是真的了，这可怎么办是好，云云这孩子怎么会欠这么多钱？这些问题让张姐感到困惑。
老肖坐下仔细捋一下思路，重新又把贷款协议看了一遍，拿起手机拨肖云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他在电脑上查了学校电话，拨了好几个电话终于找上肖云的辅导员唐老师。他不敢声张，只说是家里有急事让肖云回个电话，剩下就是等了。可是等了1个小时也没有等到唐老师的电话，老肖有些急了，再打唐老师电话，说是寝室没有，已经让全班同学互相联系，让老肖别担心，同学说昨天早上还见过肖云的。可是老肖等到下班也没再等到唐老师的电话，他得先回家给老伴做饭，自从老伴查出冠心病，家里的体力活都是老肖包了，每天准时下班做饭洗碗，饭后和老伴沿着塔井湖散散步，平淡倒也惬意。可是这种平淡今天不会有了，老肖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了，就在这个时候老肖决定了，今天还联系不上肖云的话，明天就必须亲自去一趟学校了。做好这个决定老肖反而心里踏实了一些，总会水落石出的。
老肖回到家里的时候，老伴已经在家了，老肖进门也像没有听到一样，在沙发上发呆。“艾啊，饿了没，晚上吃蒸菜啊”“我今天没什么胃口的，随便弄点吧”。老肖觉得老伴今天有些不对劲，该不会是那帮土匪打电话到老伴那去了吧。“你今天没接到那些骗子电话吧？”，“没有的”老伴始终身子没动，连头也没有抬一下。老肖知道电话老伴是一定接着了，只是怕自己担心罢了，可是老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他回来之前，老伴已经惊吓的把门口的两个白花圈送到了负一楼的垃圾堆里了，这会儿还心有余悸。“云儿电话也打不通，你明天到学校看看他去”，“嗯”老肖围上做菜的围裙轻声应答着。
三
“刘院长，怕是要报警了，已经整整找了一下午一晚上，该联系的都联系了，没有半点消息。”已经是晚上11点了，唐老师在办公室收集完学生联系肖云的信息后，一无所获，给副院长急忙打了电话。“那就赶紧报警，明天 一早告诉家长具体情况。”唐老师打了110说明了肖云失踪的情况，急忙又打电话叫高小登来办公室。高小登是肖云的女朋友，唐老师下午也找过她了解情况，当时时间紧急，小登也是两天联系不上肖云了正联系朋友找人，所以也没来得及细问只让他们加紧去联系所有认识的人了。
“肖云，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
“只是什么？”
“之前他分期给我买的手机，好像最近没钱还不上了，他说要去借钱。”
“有没有说是去哪里借钱呢？”
“没有，他说他会解决的。”
唐老师猜肯定是这孩子还不上钱又不敢找家里要，关了手机躲起来了，他再看眼前的小登很淡定，没有半点着急，心里觉得有些别扭，肖云和小登可是好了快3年了，这不是一个情侣该有的冷静。
“欠了多少钱知道吗？”
“手机分期是6000多，后来好像又找别的贷款还这个分期，具体还欠多少我也不知道”
“好吧，也晚了你先回去，肖云如果联系你，先确定他在哪里，第一时间来告诉我”唐老师知道问不出什么来，起身说道。
“嗯”高小登转身就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不自量力，为了这点虚荣把自己逼成这样，唐老师摇摇头关了灯准备回家了，一切也只有等明天了。
天还没亮，老肖就爬起来去坐大巴车了，老伴给他备好包，里面几件衣服和一些面包和水果，老伴也没有过多言语，只道注意安全，老肖提起包就出门了。
老肖部队出身，雷厉风行，这个时候他不想胡思乱想，只有把知道情况的人都约上碰面才能弄清楚事情真相。车还在路上跑的时候，老肖给昨天打电话的流氓拨了个电话过去约好今天11点学校碰面，又跟唐老师约好时间，10点半的时候到站，老肖下了车就打的到了学校。唐老师在校门口等着了，老肖把昨天被打电话的情况跟唐老师一一说清楚了，两人就站在校门口等着贷款公司的人了。
“你们就是肖云的家人？”新校门口的人不多，两个30岁左右的男子，径直就朝着老肖和唐老师走过来了。
“我是他爸爸，这个是他老师，你们把肖云弄到哪里去了？你们知道放高利贷是违法的吗？”老肖压住自己的脾气试着说理。
“这个是他签的贷款协议，你看下哪条违反了国家法律了？我们来不是跟你吵架的，你把钱还上事情就完了，你儿子是跑路了，逃债还会让债主知道吗？”
“钱我没有”老肖也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合法，要是依着老肖年轻时的性子，真想拿两木棍敲死这两丫的，这些年，年纪大了经历的多了，脾气也磨得差不多了，当要之急是尽最大的可能解决问题，找回肖云。唐老师刚通知的学校保安和法律顾问也已经到了。
“根据我们国家法律，这份贷款协议是有法律效应的，因为肖云的违约产生的不合理高额违约金双方应协商减少”法律顾问先开口了。
“他已经违约了一年多了，四十万一分没得少了，反正必须还了他才能正常回校”
“多了我们还不起，一万块钱，你们一年变四十万，是不是太黑心了”老肖拿着手里的借贷协议举在两名男子的面前，手气的发抖。
“老哥，我们也是打工的，如果少钱我们来垫吗？你老家不是两套房子嘛，还拿不出钱？你自己想办法吧，没钱就小心点啊，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拿了钱再联系我们吧”那两个男子也不等回应，转身就走了。
老肖跟着唐老师去了派出所登记情况信息，一起回了办公室，两人商量也没个结果。晚上老肖回到宾馆给老伴打电话，家里电话和手机都没人接听，难道是去散步了吗？老肖猜想。他再一一给家里的亲朋打电话，万一肖云跑哪个亲戚家去避难也不一定，他还不敢跟亲戚们说实情，免得一起担心，一圈下来还是一无所获。
老肖精疲力尽的躺在床上，明天打电话商量着还个五万了事不知道行不行，这事总得了了，一万还五万他们也赚得够多的了啊。底线也就这么多了，再多就得卖房子了，不行的，那可是给云儿准备的婚房啊。这个孽障，一想到肖云他又一股火冲了上来，有本事借钱没本事承担，这点哪里有肖家人的做派。老肖越想越气，气过之余又隐隐担心肖云的安全，人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今天听那两个人的语气，他们不像是知道肖云的情况。而且老肖也通知了警察，警察下午就联系借贷公司问询的，量他们也不敢把事情闹大，只是钱的问题他们不至于扯上性命。最大的可能还是这小子怂了，躲了。
晚上九点了，老伴还是没接电话，老肖心一下慌了，老伴一向心脏不好，不会出什么事情吧？老肖急忙拨了弟弟的电话，让他去家里看看。
“门口放了两个花圈，但是里边没人应声，哥”
“花圈？你赶紧喊开锁的开门”花圈，这帮操蛋的，真做这么绝，老肖脚一跺，恨得咬牙切齿。他拨了借贷电话，电话没人接听，老肖这会感觉憋出内伤了，想大骂这帮孙子没机会，家里也不知道出什么状况，全是肖云这个孽子惹的祸啊，老肖急的在宾馆来回踱步不停。
“哥，嫂子不在家，手机丢家里的”过了十来分钟弟弟回了电话来了
“赶紧的，发动大家一起走，云儿为了逃债也失踪了，我现在还在学校”
“逃什么债？”老肖觉得现在也没时间解释，让弟弟先去找人，回头再仔细说。
明天回去吗？肖云这欠债这事还没搞定，人也还不知躲哪里去了，那边老伴又不知去向。老肖拿起手机给那帮土匪发了短信：只有5万，我儿子失踪，老婆也被你们逼走，同意，你们明天拿协议过来交钱，这事算完，不同意，老子这命也不要了，让你们老板等着。
过了一个小时，收到了回复：行。
第二天老肖交了钱，拿了协议和收据回了老家。路上老肖给肖云发了几条短信。
“钱已经还了，你给老子快点滚回来”
“你妈被你给气跑了，你还不回来，会后悔一辈子的”
四
肖云是在哪里呢？肖云自己也不知道的。他有时候知道自己是睡在康桥，看着河水中的青荇，脑袋随着他们一起轻轻摆动。有一天晚上，肖云用手剥着脚趾头，明明剥到鲜血淋漓看到了白色的骨头，第二天又好了，肖云觉得自己肯定是有自愈能力。有一次他看到了小登，明明就是小登，你看那大眼睛啊，一眨一眨的仿佛跟他说，云宝我们去买新的手机吧。他说好啊好啊，可是等他冲上去拉住小登的手的时候，小登为什么要甩手给他一个耳光，还骂他流氓呢？难道小登变心了吗？肖云觉得周围的人都很奇怪，仿佛当他不存在一样。无聊的时候他就卧倒在他桥洞下铺满报纸的床上，念报纸上的字。“寻找老婆李艾和儿子肖云，5年前儿子因为欠下高利贷......”读着读着，肖云眼睛突然笑了，笑的没心没肺，他看到了报纸旁边的搬死去的苍蝇的蚂蚁，在一个小坡前，苍蝇总是被搬上来又滚下去，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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