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条,是自从搬家后再也没吃过的早餐,其实就算不搬家也吃不到了。社区小菜场里那个门脸小小的甚至连店名都没有的油炸店,最火爆的早餐就是油条。老顾客们都是冲着油条才一再光顾,当然我也是。
当18年炎热的夏季快要结束的时候,油炸店在某一天清晨悄悄的换了老板。自然油炸的手艺也不复从前。我想很多老顾客和我一样,数次假装从油炸店门前路过,眼晴瞟着筐里的油条,审视它炸出来的颜色、形状,是否符合以前的标准——色泽金黄,姿态挺拔——哪怕它在铁筐沥完残油仍旧如此。以此来辨别新的老板炸出来的油条是否值得尝试。这个标准决定了入口之后的口感,当然油条趁热吃的口感是最好的。我喜欢略略“老”一点,颜色更深,入口更酥脆。刚出锅的油条,从中间掰断,咬一大口,发出“咔哧”的声音,再来一口豆浆。这个早晨还没清醒的味蕾便会瞬间舒展。
这家的油条就是我上班早起的动力。曾经做着梦在吃着这家的油条,醒来后觉得不可思议,何至于梦中都在想念它,这是何等的饥饿!于是等到第二天,是一定要早起去他家买油条吃的。
小摊是一对中年夫妇开的,收拾的干净整洁,只卖2种早餐和饮品,——油条、油饼,豆浆和豆腐佬。就这样单一的早餐品类,8点后摊前必然人头攒动,有上班的年轻人,有来买菜顺便“过早”的大爷大妈,还有杵着拐杖的老头老太太,自带餐盒给家人买早餐的阿姨叔叔们。像我这种上班族去晚了等得久了上班会迟到,要不就吃不到。这样就只有逼得我早起了,为了口腹之欲也是拼了。
现在油炸摊换成了另一对夫妇,起锅的油条颜色浅淡,被长长的竹筷夹到金属筐里也是懒洋洋的靠着提不起劲,有时还会看到它们像是赌气一样左右各一边躺在铁筐里,很显然它们还在油锅里就已经分了家。这样的油条着实让人提不起兴趣在摊前等个5—10分钟用它做早餐。不过几天后小摊前就冷冷清清,再没有之前大排长龙的境况。虽然如此我还是期待着新老板手艺熟练后,能再吃到那饱满又酥脆的金黄色油条。在观望了一个月后,这家的油条依然如此情形。两个月后我也搬家了,从此也就死了去这家买油条的心思。
早起,对我来说又成了一件困难的事。需要早起的理由千千万,都不及一根好吃的油条来的有动力。看看,得是有多贪吃啊!
那些早起给孩子做早餐啊、送孩子上学、早上8点约了客户的、接女朋友上班、早起遛狗、赶公交赶地铁……诸如此类不得不早起的理由多少都说不完,可是这些更多是责任心和压力,从来都不是动力。
动力一词,有好几种解释。个人觉得在此文中更偏向于这类解释,‘泛指事物运动和发展的推动力量,同时也指对自己有信心的事物’。它是一种主动的积极向上的力量。很显然,我缺乏主动的积极的力量让我早起,需要某物或某事促使我主动早起,而好吃的早餐就是动力之一。诚然我把这件事描述的过于‘冠冕堂皇’,可是醒来的时候只要想想还有多少房贷车贷要还,下个月还有多少房租要付,年前必须得有多少存款要攒下,大多数人都忍不住要叹口气罢!当然还会有像我这种贪口舌之欲的人,管它的,先满足了味蕾再说吧!
古人说,民以食为天。而欧洲的天主教中“贪吃”是七大罪之一。“在但丁的《神曲》里面,贪吃的人要被打下第三层地狱”。——这是梁文道先生在‘贪食恶之首’一文中的原话。这篇文中既有自嘲也有自省,却是《味道之第一宗罪》本书中开首第一篇,既然如此那梁文道先生为什么还要完成并出版本书,大概如他自己所说,‘只能勉强把对德·拉·黑尼叶的小小介绍当成是我自己的镜子’。所有食评或关于美食的散文都是作者本人吃过或是有所了解才写就的,世间大多数人无非如此,一边贪口腹之欲,又一边自嘲着。
美食究竟有多大魔力,吸引的一些曾立志要当个“文人”的作家被贴上“美食家”的标签,然后反过来嘲讽自己庸俗。反正中国文人大概是无所谓的,‘东坡肉’就是个最著名的例子,我记得有个美食纪录片中有一集的主题就是‘东坡肉’,片子里苏东坡穿越回了现代,在街头小店中品尝“现代东坡肉”的口味和店老板探讨‘东坡肉’做法。很是喜感。
而我最初对油条的记忆来自我的爷爷,他既不是文人也不是作家,只是个固执的普通老头。忘了那天是什么日子,爷爷带我去了镇上唯一的早餐店,店中食客往来不绝,各种各样的油炸食物摆在竹筐里,竹筐又一一罗列在白色的大平台上。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品种的食物,小小的我不免茫然失措。爷爷买的油条,给我买了一种肚子鼓鼓两头尖尖地食物,封口处有像波浪一样的花边,炸的金黄,看着很是可爱;吃的时候两手各捏一个尖尖角,一口咬下去,鼓鼓地‘肚子’里就会露出掺着葱花的肉馅,外皮还是焦脆的;可我却对爷爷手中的油条很感兴趣,爷爷撕了点给我,接过来就闻到了一点刺鼻的味道,鼓起勇气送到嘴里,觉得它的口感不及自己的食物清新可爱,还有点涩味。后来听大人们说那是明矾的气味,吃多了掺明矾的油条对身体不好。然而就算很多人说它如何不健康,后来我还是爱上了吃油条。
可见喜爱这种事情,第一眼的钟情和后天的了解都不及单纯的喜欢来的长情。你看,这段文字说了这么多,对油条的描写其实非常粗浅,因为第一印象确实寡淡,写出来并不见有多美好。相比起来,看着拉伸不到一尺长的面团,在油锅里翻滚膨胀,慢慢变成金黄色的油条,倒是有趣的多。
或许对食物的喜好是有遗传的!爷爷已经不在,那个铺着青瓦、木头做的,开油炸铺的老房子还在老地方;还是记忆中灰扑扑的样子,只不过它跟随着时光流逝更破旧了而已。
没有了油条,仍旧要早起;只是茫然又充满压力的早晨,还是盼望能有一种熟悉又唾手可得的食物能带给我味蕾和灵魂上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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