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别打麻将了!”雅思抱着半岁的女儿,拽着秦牧的衣角,嗫嚅道。女儿朵朵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满屋子的男人,烟气熏天,空气闭塞,一张张懒散而麻木的脸,贪婪的目光,写满挣扎的欲望。
“滚!”秦牧瞅都没瞅雅思一眼,从口腔里爆出“都是你这个臭娘们儿熏的,害得老子光输不赢!”满嘴的嫌弃,雅思怯懦的目光躲闪着,恨不得钻进地缝,羞愧得满面通红。
雅思望了众人一眼,众人都沉醉在麻将的欲海里,哪里有人怜惜雅思的窘迫?求之不得她离开,别搅了局。雅思抱起朵朵,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秦牧。
初冬的夜晚,寒风渗人,黑漆漆地狰狞着,张开血盆大口,似乎要将一切黑暗吞噬干净。比风更渗雅思心的是秦牧,那张被生活压榨剥削的脸,找不到往日的温存。
时光回到三年前,雅思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随家乡人携带,到广东宝安区,进了一家电子厂上班。流水线操作,简单快捷,不需要技术含量。
雅思每天上班,下班,日子充实,快乐。同时进厂的老乡,周末休息时,约雅思逛街。雅思第一次被都市繁华给吸引住了,人潮涌动,歌舞演奏,到处是琳琅满目的商品,到处洋溢着欢声笑语,一种油然而生的愿望诞生了,要是这辈子,生活在这里该多好啊!
雅思漂亮,单纯,善良,眉宇间凝集着浓浓的乡土气息。同车间的秦牧,是雅思的组长,管理着十五个人,比雅思早来一年,高大,帅气,目光像深潭,写满不为人知的故事。
雅思初到,有时赶不上进度,秦牧总是不声不响地帮她,惹得同事们嫉妒,秦牧偏心眼。雅思的心偷偷地跳快了节拍,秦牧深情一瞥,一抺不易觉察的红晕荡了开去,雅思的少女心,就这样被秦牧浮获了。
朝夕相处的日子里,秦牧和雅思越走越近。秦牧家住湖南大山里,高考失利,出来谋生,不甘心一辈子做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样的穷苦出身,使得两人惺惺相惜,有许多共同语言,下班后,卿卿我我,浪漫而温馨。
这样在一起生活了一年,雅思不小心怀孕了,这才慌张地担忧未来,父母能接受秦牧吗?能答应自己远嫁吗?秦牧和雅思商量了很久,决定先隐瞒雅思的父母,等日子好过了,再请求雅思父母的原谅。双方先辞去了工作,回到秦牧的老家结婚。
雅思傻眼了,从来没想到秦牧的老家如此贫寒,三间低矮的陈旧土坯房,风吹日晒的侵袭,使墙体退化,到处是裂缝,石棉瓦也有些破烂。屋里除了两张床,桌椅,及装粮食的木柜,锄具,一无所有。
秦牧的两个姐姐,早已出嫁,父母年迈体弱,多病,免强支撑着家里的土地。秦牧看到雅思眼里一抹凄凉,拥着雅思说,别怕,这个家里有我在,不会让你承受一丝的委屈。雅思笑了,有情饮水饱啊!只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怎么着都是甜蜜的幸福。
雅思不敢将自己结婚的事告诉父母,怕父母思想迂腐,不同意。故谎称到别处去打工了。雅思还有个弟弟在上学,父母考虑雅思,身单力薄在外面混,不容易,从未要求雅思帮扶家里一把。
山里的空气好,自然风景美,秦牧的父母老实,厚道,慈祥,雅思的心满是爱,秦牧白天到城里打工,晚上骑着自行车回来,披星戴月,风雨无阻。三十多里弯弯曲曲的公路啊!摇拽着甜蜜的幸福,秦牧从心底感到生活的美好。县城工资低,消费水平高,这样来回奔波,为的是给雅思一份心安。雅思心痛,不如在城里租房子住,一方面,待产安全,另一方面,孩子将来,生活环境不一样,人生的境界也就提高了。
秦牧只好租了一室一厅的房子,将雅思接到了城里。粮食和素菜都是从家里带,只是多了房租和水电费。雅思挺着大肚子,逛逛菜市场,买些鱼,豆腐,熬烫,补充营养。
闲散的时光过得很快,雅思在医院里,顺产下七斤半的朵朵。婆婆也从老家赶来伺候雅思,婆婆重男轻女,心里有一些失落,想着,雅思年轻,晚两年,再要一个男孩,也相安无事。
也许是月子里,人娇贵,心眼小,也许是生活习惯不一样。雅思的饮食清淡,而婆婆操心雅思月子里要大补,炖猪蹄黄豆下奶,雅思不想吃,又怕婆婆不高兴,免强地咽着。这样面和心不和的关系,维持到满月。婆婆回到老家,种地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秦牧的工资不高,朵朵抵抗力弱,雅思三天两头带朵朵看医生,到处都要花钱,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朵朵夜晚哭闹不止,秦牧起初哄,时间长了,怨雅思,连女儿都带不好。唇齿尽是奚落,雅思的泪,只能往心里流,远嫁的苦,默默地承受着。
于是,秦牧下班之后,懒得回家,跟朋友在外面打麻将。雅思盼星星盼月亮般,等着秦牧回家。深夜,秦牧回家,倒头便睡,留下独自怅惘的雅思,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雅思不甘心,两个人开始吵架,相互控诉对方的缺点,鸡飞狗跳。秦牧更加不愿回家,天天在麻将馆里蹭饭,这就出现了文章开头一幕。
雅思想家了,却不敢抱朵朵回娘家。一个人漫步在路上,品尝着生活的孤独与无助。冷,凌厉的寒风,直浸雅思的肌肤。雅思抱着朵朵,快速回到出租屋。
明天,该怎么办呢?娘家,还得去吗?
远嫁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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