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要饿死了
孙孔保死了，后来据说，那一年日本兵还是找到了“金乡卫”。
但是因为孙孔保点燃了烽火台，让“金乡卫”的守兵提前得知日本兵由大渔湾上岸的讯号，因此而守卫牢固。使得日本兵不战而退，很快就撤离了温州苍南地界，当时的温州市平阳县。
孙家，孙孔保的第四个儿子，今天刚刚满月，穷人家的孩子命贱，不要说办满月酒，能有一口奶，能吃个饱就不错了。
张月花抱着怀中的孩子，眉毛打成结，这个四娃真是命苦。他爸，被当“保长”的兄弟，孙孔礼拉去充壮丁，已经半年，听说过完年就可以回来了。
孙孔保一直想着，这一胎能是一个闺女，能跟张月花一样漂亮，可是，生下来，又是一个儿子。
自从孙孔保离家后，家里的日子便更难了。先前还能问当保长的兄弟借些米，可是，这个阿弟虽然当保长，却是个怕老婆的老实人，弟媳妇张菊兰，是一个极厉害的角色。
对孙孔保家这几个只会张嘴要饭吃的人，从来没一个有好脸色。最近怕他们再去借米，更是连门都不让孙家的几个小孩子进去，几个侄子如若过去，都被当婶婶的给直接轰出来。
家里穷的已经许久没米下锅了，张月花先是怀孕，接着又是做月子，这半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五个人的口粮，就靠8岁的孙大宝带着5岁的孙二宝在张罗。
这个年该怎么过呢？还好，孙孔保很快就能回来了，过完这个年就能回来了，快了。
“噗”一泡尿，很有力量的射出来，小四宝张开两腿，摸着小鸡巴，对着空中笑。
“臭小子”张月花轻轻拍打四宝的屁股。
四宝没哭，笑容灿烂的对着空中喃喃有词。
不知道为什么，张月花突然感到一阵心酸，眼泪从眼角汹涌而出。
“月花，活下去！”
孙孔保俊俏的笑容，憨憨的，透着耿直：“月花，要坚强，一定要活下去！”
“阿保······”
心痛，人似乎要昏过去了，心脏如被一只大手一阵阵的撕扯，张月花的手无力地松开，孩子落在床头，发出“哇、哇······”大哭 。
年轻的孙孔保走了，漂亮的张月花成了寡妇。
得到孙孔保死讯的那天，大宝8岁，二宝5岁，三宝2岁，小宝刚刚双满月。
这一天，隔壁的张婶、李婶，受乡亲们的委托，带了很多吃的东西过来。这年头，每一家吃的东西都很少，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大家都是从牙齿缝里省，才能省下这么些东西，真不容易。
“月花，”张婶看着这一家人，孤儿寡母的，她眼睛酸疼，用力揉了揉眼睛，开不了口。
还是李婶，叹了口气，说：“月花，孔保走了，你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婶······”张月花，叫了这一声婶，神色又转为痴呆呆的。
这几天张月花的奶少了，四宝饿得在床上直叫唤，再这样下去，一家人大的小的，估计都得饿死。
“这是你家李叔今天上午刚抓来的鲫鱼，我把它杀了现熬的浓汤，你多喝一点下去，才能涨奶呢，孩子是无辜的，我们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孩子啊。”
“婶······”张月花的心比黄莲还苦。
自从张玉花嫁到孙家，虽然，孙孔保家中并无老人需要照顾，只有一个当保长的兄弟，但是，孙孔礼的媳妇却是个泼辣货，所以孙孔保夫妇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占到过什么好处，还时不时受张菊兰的欺负。
所幸，日子虽然过得穷困，但是，小俩口到也恩恩爱爱、万事有商有量的，从来没有斗过一句嘴。小日子虽苦犹甜，可是，这一下子，活生生的人，却再也见不到了，她一个人拖着四个小孩，这往后日子咋过啊？
“婶子，我真的想跟阿保去了，可是，阿保每天晚上托梦来，在梦中，叫我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活下去！可是，这四个孩子 ，我怎么带得动，怎么让他们活下去啊，婶！”
再难过，日子也得过啊。
张婶看着床前这三个明显由于营养不良，个子偏小的孩子，这一群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
李婶思索一会，很认真地说：“月花，你看，这四个孩子都跟着你，你遭罪，他们更遭罪，你看，他们一个个都饿得，没了形了。”
张婶瞪了一眼李婶，心说，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不是让张月花更难受吗？
李婶看到，张月花勉强把鱼汤喝了，鱼却一筷子都没有动，便拿起碗，对孙大宝说：“大宝，来，把碗拿去，你们出去，把剩下的鱼分了，一起吃了吧，反正你娘也吃不下。”
大宝接过鱼碗，戒备地盯着李婶，不肯走。他有直觉，又会有什么祸事，会落在他们孙家。
“出去吧，加点野菜、土豆进去煮一煮，让弟弟们吃个饱，今天难得能让你们吃到鱼。”
张月花看出李婶是想把孩子们支走，跟她说些什么。
孩子们出去了，张月花望着几个孩子的背影，又泪眼朦胧，她低下头，微微吸着鼻子，抹着眼泪。这几天，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孙孔保在叫她，还用胡子扎得她痒痒的。
可是，醒了，才知道是在做梦，这具活生生的身体，是再也碰不到，再也抱不到了。
张婶是张月花的娘家表婶，心疼月花，就对李婶说：“有什么好主意，你就与咱月花把把关，出出主意吧，她这日子真的是难过，不动动脑筋，这一家人会活活饿死呢！”
“把三宝送人吧！”李婶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下了决心。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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