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之女儿国

 

西游记之女儿国

 他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正是春意醉人的时节。

  听到太师的通报，我从奏折中移开酸涩的眼，“来自东土大唐的人物？快快有请。”阳光那么耀眼，微风吹得他的袈裟起了波澜，就像我的心。他就一步一步地迈过猩红的地毯，朝我走来。“唐三藏参见陛下。”不苟言笑，额上冒着细细的汗，眼神中透着清澈与坚毅。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那句“公子世无双”，我，是不是那陌上如玉的人？

  呆呆地望着他的眉眼，什么声音也不曾听见，他疑惑地望着我，重复了几遍刚才的话。我失了分寸。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的世界，便不再平静。

 从出生起，我便肩负了整个女儿国的使命。诗书礼义，治国大略，琴棋书画。早已有了安排好的路要走，我屏气凝神，如履薄冰，按部就班地完成一切。端庄地走向宝座，用柔弱的肩膀扛起整个国家的重担。我会成为一个好国王，为国事费一生心神，最终在积满尘土的史书上留下一个单薄的名字。一生就这样过去。

  只是在孤灯绰影的暗夜，心中如同缺角的空虚。那是一个寒冷的黑洞，我必须孤身一人，走到尽头。诗书中的“情”，我不懂。这是比国事更难的题。也曾向往，我抚琴，他吹箫，竹影斑驳了他的青衫，清风醉了我俩的眉眼。他用梳子笨拙地理好我乌云般的鬓发，插上一支梅花簪。不过，都是镜花水月的妄想。

 “陛下，陛下……”太师的提醒让我回过神来，“请陛下在通关文牒盖上宝印。”我打开那本四方的册子，棱角划痛了手指，怎的这般方方正正，不通情理。“原来是大唐的御弟。”我抿唇浅笑，他望着我，失了神。不能，也不想就这样把他送走。我暗暗下了决心，“太师，安排师徒四人在驿馆住下，通关文牒盖好宝印之后送去。”

   再无心处理国事，我支着额头出神。太师迎上前，“陛下……”我抬起头，用手绢掩住口，“御弟自东土大唐来我女儿国，是天赐的良缘。”太师是那样通透练达的女子，一眼看穿我的心事。她撺掇我：“那陛下，何不……”

  “我愿以举国之富，他为国王，我为王后。”太师连忙道喜：“陛下，那真是天大的喜事，我明日便为陛下说亲。”我用举国之富相诱，再加我倾国之姿，纵是得道的高僧，我也不信，他会不肯。

   他终究还是来了，不得不来。驿馆重兵层层把守，没有通关文牒，又怎能西行？可我还是希望，他是心甘情愿。精心梳洗打扮，终于理解何为“女为悦己者容”。长眉入鬓，眼含秋水，簪上花朵如我心意盛开。素色织锦，鲜花汁子熏过了香，刺绣的蝶似要翩翩飞起。这样费尽心思，他可晓得？

  我邀他同游御花园，正是春意醉人的时节，青绿的柳条，戏水的鸳鸯，我指与他看。他却将身子扭转过去，与我保持一段生硬冰冷的距离。凝脂如雪，杏眼流转着情意，我唤他“哥哥”，他没有拒绝。用手绢掩朱唇，吃吃的笑，此刻我与世间万千小女儿一般模样，我不是一国之主，他也不是得道圣僧。他不敢看我，怕四目相触的一刻，我的情意融化了他的坚定。

     他顿顿，急得冒了汗：“陛下，贫僧往西天取经，救芸芸众生于苦难，求陛下放贫僧西行。”“那你眼前，就有苦难的芸芸众生呢。”他闻言一惊，只拿一句“阿弥陀佛”来搪塞。

  良久，他转向我，怯怯看我一眼，又转移目光：“若有来生……”我不依，“我不信来生，只在今生今世。”什么清规戒律，什么江山荣华，都是困人一生的枷锁。若得今生至爱，我愿荆钗布裙，平淡一生。可他，终究不肯。他，去意已决。

   他离开的那一天，还是春意醉人的时节。

   我递上通关文牒，他不敢多看我一眼。若是眼神交汇，便再难斩断。他决绝转身，跨上白马。泪水模糊了双眼，我唤一声“哥哥”。他一顿，没有回头，绝尘而去。我还期望着，最后一刻，他会放弃取经的大业，留在我身边。我终究，还是不懂。

  再见了，我的爱情。

  忘记他吧，忘了我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