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踱玉宛南风软
青苔微雨天明
蓑翁独坐莲歌轻
一朝清梦醒
叩扉问旧僧
诗繁槐盛北路远
灯火咸通三更
废都皆语夷狄声
鸟栖汴洛径
人倦临安城
两宋之间的彷徨这是我两年之前上课的时候写下的《临江仙》,写下他的时候,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单纯地觉得,如果恰好有一个人在汴梁出生,在临安老去,会不会有一天在南国的水软风轻、偏安一隅里,偶尔想起一座城,这座城里曾经有可能是全世界最繁华的街市,有可能是全世界最优雅的文学,然而它衰老得要比你要快,你在三十年后老去,它在三十年后死去。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北宋,也不会再有那样让人着迷的汴梁。这是我能想到的一个人和一座城最惨痛的故事。
一年之后,我在《东京梦华录》里读到了他。刚拿到它的时候,是一种让人雀跃的情感,《东京梦华录》就像一本“北宋汴梁旅行手册”,详细描摹了当年汴梁的细枝末节,这一家饼饵店的特色是什么,旁边又是一家如何的坟典,如果拿着这本书穿越到北宋,想来是很快能进入剧情的。我有一个习惯,总是要在看过书之后才会了解作者,这个习惯很多时候使我错失了很多本该更早通透的情感,却也偶尔给我醍醐灌顶的快乐。面对《东京梦华录》,我想我应该感谢这个习惯,因为它,我拥有了阅读这本书时本不该有的笑声。
我想象过的这样一个人,一个在他乡老去故乡却死去的人,一个我能想到的最悲哀的人,竟然是真实存在的,而且真实到留下了赤裸裸的文字去记录,将我所想到的悲哀的事情一笔一划写成现实。最令我伤心的也许还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叫做孟元老的人比我的想象更早就经历了那些糟糕的故事,而是他在写下这些回忆的时候,仿佛一切变故都没有发生,仿佛他在潘楼东街巷刚刚尝过澄沙团子,未过一夜怕忘记味道就随性提笔写下,而我们作为旁观的人,被他毫无意外地带入了汴梁,而不是他所在的临安。
这种赤裸裸的真相残忍到使我不敢再看第二遍,我庆幸我所坚持的那个没有来头的习惯,使我在第一遍读它的时候只能想象出它最美好的样子,而不用顾及像我一样想象这些美好场景的孟元老,那时候最真实的心情。孟元老给它起名叫《东京梦华录》,一个“梦”字就已无需多言,人在做梦的时候,从来不会领悟到这是一场梦,等到梦醒,才恍然发掘自己在梦中不过是一个过客。他在提笔写下它们的时候,那个在他脑海里的汴梁早已不复存在,那些回忆里鲜活的场景,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凭吊的背景,而是需要他费尽心力去重新建造,他在梦里终于把荒废的汴梁按照原样重建,重建好的汴梁就是他灵感的源泉,当这本书的最后一个字完成的时候,这个梦就彻底倒塌了。
两宋之间的彷徨孟元老还没有死去的时候,他的汴梁城就已经死了,其实一座城哪里会死,死去的是这座城的现实,当一座城从现实变为梦境,其实就已经死了,因为只有在梦里,人们才能找得到这座城曾经最完整和真实的样子。那些血淋淋的、完全裸露的不复存在的现实,像老鼠的牙齿一样啃噬着一个人本来最具天分的想象,因为曾经的现实,已经比现在的想象更好,这也许就是最悲哀的事了。
我把这些话写下来,是想怀念孟元老的想象,同时告诉自己,也许现在拥有的,比未来的想象还要好。所以也许这是一篇鸡汤文,把握当下吧,这也许是我们能争取到的最有效率的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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