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能够清楚的分析出每一种选择背后所需要的牺牲和选择之后所会获得的拥有,到最后,懂的越多,越无从选择。
夜里十点,阿梦约我去喝酒,虽然格外新鲜,但还是婉拒了她。不一会儿,又打来电话,“只能是你,我在西街口等你,快来!”
对于一向通情达理的她,更加新鲜,我穿上外套出了门。
西街口灯火通明,密密麻麻的大排档就地支起篷帐,这大概是这座小城唯一通宵达旦的热闹地方。
看见阿梦的时候,桌上已经放着好几个空啤酒瓶,一盘菜看起来没动过筷子。
我在她对面坐下来,她用一种傻乎乎的笑跟我打了招呼。然后往一个空杯子里倒酒,“来倒上,喝一杯!”
“开车来的,你喝,我陪你。”我把倒满酒的杯子放在一边。
阿梦摇晃着起身,把凳子挪过来,坐在我旁边,一只胳膊搭在我肩膀上。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我很喜欢的工作,跟人家都说好了,下周就入职。结果,他们全部斥责我,我老公让我在家继续带小孩,直到上幼儿园,然后再根据幼儿园的上下课时间随便找份工作,好接送孩子。没有婆婆,所以就把孩子送到了我妈家,我妈住不惯楼房,一定要住乡下。原本说好的,可工作定了,妈妈和老公却拿孩子说我!一个妈妈抛下孩子去上班,孩子的前三年有多么多么重要!让我在孩子和工作上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你老公呢,他不可以兼顾下孩子吗,你儿子不是已经两岁了?”
“他工作需要,长期出差,是两岁了,从怀到生,我在家三年。”她说完,又回到自己座位上,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光。
“这个事情,你也只能自己决定了。做一个选择并不难。”
“决定简单,选择却何尝容易呢?孩子的陪伴和教育有多重要,我深深的知道,可这个年纪的我,待业三年,再重新获得一份满意的工作,尤其在这座小城里,又何尝容易?选了工作,我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和价值,可丢下了孩子的重要时光,像他们说的,也许影响孩子的一生。选择继续全心全意照顾孩子,直到幼儿园,再到小学,便丢失了我自己,在我自己和孩子之间,我能怎么选择呢?”
“看来你都懂。”
“就因为都懂,所以孤单,如果我什么都不懂,多好,不懂什么人生啊理想啊,就会安心做家庭主妇,不懂什么孩子的早期教育啊陪伴啊,就会决绝的去追求理想。”
那晚,阿梦喝了很多酒,我没有劝阻,只是听她一直在那说,也许是在说给我听,也许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想她一定是做好了选择,只是不论哪一种选择,对她而言都是痛苦的。
当你懂的越多,你越是能够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了自己可能面临的一切,然后陷入恐惧,亲爱的你可知道,什么最可怕?就是害怕。
相对于做一个已经明了结果的选择而言,深陷恐惧显得更加艰难。
从我身体总是莫名顺着大便流血,到几次晕厥住院,一直被诊断为小肠血管畸形。医生说无法手术,只能自己多加注意,至于它什么时候再流血,我又什么时候因此贫血晕厥,也无从判定。
一次次住院,一次次不断的输血,再好的粉底也盖不住我毫无血色蜡黄的脸,我不能奔跑,也不能快走,不能吃任何有刺激性的食物,连生气和发脾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开始研究医书,查阅各种资料,试图了解我的病痛,懂的越多,便越感到害怕。
几经折腾之后,我去了更大城市的医院,做了前所未有的精细检查,最终得到的结果是,不是血管畸形,而是长了一个肿瘤。
无论是良性还是恶性,首先要做的是打开肚子,把它找到,割下来。
手术台上,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够再次醒来,让人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前的未知等待。
庆幸的是我醒来了,在恐惧中等待的病理化验也出来了,低危的。然而这并没有结束,医生告诉我,虽是低危,但是复发率非常高,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长出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杜绝它长出来,但能做的是,等它再长出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再把它割掉,再去化验。
我探访了多家医院,问遍了医生朋友,查阅了各种资料,看完了各种书,唯一的答案便是在未知中等待。
你可知道,什么最可怕,那就是害怕。
如果医生不告诉我那么多,只要割掉它,如果我不去了解那么多,只要知道它已被割掉,该有多好呢!
当你懂的越多,你越感到无知的压迫,会害怕,会不知所措,但并不能因此而祈求懂的少一些,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懂的更多。
不论是如何做出选择,还是如何摆脱恐惧,大概越无知,方能感到轻松一些。
就像你晓得了世间所有的道理,却一样做不到时的自责。
并不知道能做的还有什么,也已经无法祈求回到一无所知的最初,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懂的更多。
如果孤单注定不能摆脱,就让更大的孤独来将自己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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