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我们十多个人相约,去赏深山流泉,初春微云。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叶家村村口的大樟树上时,我们开始了此次的龙母山之行。
龙母山也叫鬼叫坑,是三门第二高峰,最高海拔741.8米。几年前我走过一次,只是到达半山腰就下来了。
走在村子里,路口巷道依稀回荡着小伙伴们的打闹声,欢笑声,还有母亲倚门呼唤的声音,此刻,只有一排排老房子寂寞地立在路边,任凭雨打风吹去,再也无人问津。
有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田野上,万物在阳光的照耀下,开始苏醒过来了。小草挤挤挨挨地探出小脑袋,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欣悦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青翠欲滴的小树苗舒展着身体,在晨风中做广播体操,光秃秃的灌木小林也开始润泽起来了。
古道,烟云飘荡,我们,步履悠然,幽隐的光阴渐渐融入意蕴空间。
小溪一路欢唱,一路伴随,到达一平坦的山腰,下见一潭碧绿的湖水,这难道就是柳宗元笔下的小石潭?水尤清冽的小石潭景致独特,周围青树翠蔓,清幽安宁。这样景致怡人的小石潭却置身荒凉,它的美被隐藏,它的好被搁置,它远离着尘世的纷扰,也远离着尘世的赏识,它的内心是否安之若素呢?但转念一想,你见与不见,它都泰然自得地美丽着,何须在意别人的赏不赏识。
同行的驴友告诉我,这湖叫“积翠湖”。多么贴切又诗意的名字。
沿着石头铺就的古道一路向上,沐浴着暖暖的阳光,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有微风柔柔地抚摸,心变得无比安宁平静。我的骨子里流着农民的血,我的血液里散发着泥土的气息。记得小时候,每天都在山上翻爬滚,采野花,摘野果,上学后,每天放学,啃着脆脆的番薯,去山上砍柴,去田埂割草,不觉辛苦,只觉快乐。第一次赚钱,是八岁时采地衣卖了八分钱,我一路狂奔回家,那种欣喜若狂的心情到现在都无法忘记。
到了有心事的年纪,我也喜欢到山上到田埂,跟大山诉说,跟小草诉说,跟麦苗诉说,然后带着一身轻盈回家。
在乡下工作十年,天天在田间小道转悠,我开始有点厌倦,那样的生活过于单调乏味,我渴望外面精彩的世界。当费尽心思调到城里,天天面对着钢筋水泥时,才惊觉那十年是最丰盈最鲜活的。
因为有了距离,又开始痴恋大自然。如果一星期不去山上走一走,不去泥地里滚一滚,我就如霜打的茄子,全身都没了劲。
正埋头走着,忽然闻到一股清幽的花香,原来是一树的野山茶花,在杂树丛中静静绽放,它不精致也不是很美丽,但它那么自在,你来,我赠你芳香,你不来,我自芬芳。它不是为别人而绽放,而是为自己而绽放,不做别人的赏物,只做绚丽的自己。
做自己,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实非易事。在这个浮躁喧嚣的世界里,只求永远带着最初始的生命底色,砥砺前行。
站在麒麟岗上,极目远眺,中午的阳光明媚响亮,头顶的云朵像棉絮,轻柔细滑,空气芬芳而热烈,一座座山脉汇聚延绵,形成了一个聚宝盆,里面多的是奇洞怪石,碧潭飞瀑,驴友告诉我,那是火仙岩,那是石笋峰,那是天打钉,那是龙须瀑……我凝视着这景色,双目失了神。这些年走过不少山峰,我总是找各种词儿去赞美,却没想到,家乡的山如此神奇秀丽,如此开阔壮美。
大地就像一张浩大的垫子,我此刻的身心像个透明弹珠,在这张垫子上弹来弹去,滚东滚西,忽大忽小,时高时低,紧张而又兴奋,我的身体舒展到说不出的奇妙境地。
在麒麟岗歇息了一会,大家讨论要不要继续向上,最后达成一致,继续向上,一路跋涉,终至山顶。
山顶,大片的芦苇丛,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金色的光芒。这山下跟山顶是截然不同的风光。走在大自然中,才会真正懂得,落红深处有冷暖,世事沧桑是寻常。放下执念,心中有桃花源,脚下就是桃花源。
这里是夏天露营,看日出的绝佳地了。可恼的是地上扔着易拉罐,矿泉水瓶,方便面袋子,一片狼藉。走驴的人最不待见如此破坏美景的行为,众驴友齐动手,把垃圾捡拾干净,才坐下慢慢享用美食。
吃着饭,聊着天,都是差不多年纪,都是在农村长大,我们有着很多共同回忆,我们追忆着年少时在道地里打打闹闹的欢乐时光,慨叹着现在一排排高楼,阻隔了亲情乡情。
幸好,青山依旧在,凡心所向,素履可往。长途跋涉只为返璞归真,寻求心之宁静一隅。
在家乡的怀抱里,心情是复杂的,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你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却又说不出具体美在哪里,对往事的回首喟叹,总是轻易就勾起心底的淡淡忧伤,但看到她过上幸福新生活,又会感到由衷的高兴。
此时,暮色渐低,夕阳温暖,柔柔的光晕笼罩着整个村庄,如此宁静祥和,我们抖落一身的尘埃,走向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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