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守护黎明的微笑（14）

【都市】守护黎明的微笑（14）

邵州市地处江南，每年四月份是最美的季节。草长莺飞，桃红柳绿,色彩斑斓,特别是邵江两岸的柳树，浓似春云淡似烟的那抹绿，让人无限陶醉！让喜欢宅在家中的人都忍不住想出门去看看外面的春暖花开。

周末，正好轮到梅芮夜休，她约了黎丹、淑娴一起去江边踏春。三个人租了自行车沿着岸边的绿化带一路骑行，让和煦的春风迎面吹拂。

爱好摄影的梅芮背着单反相机，说是要给俩美女好好拍一套春天的写真，黎丹和淑娴当然何乐不为。

三个人一路信马由缰，说说笑笑，无目的地在江岸上骑行。骑到一处人潮比较少的地方，她们将单车放在一边，坐在长条木椅上，放眼看眼前醉人的春水。黎丹和淑娴摆出各种造型让梅芮尽情地拍，梅芮快速地按着快门，随着“咔擦咔擦”的快门声音，把两位女孩的美丽瞬间用相机记录下来。

三个人挤在椅子上欣赏一张张照片，“梅芮，看不出来哈，你这双手除了会打针，还会玩摄影，把我们俩拍得这么唯美。嘿嘿，看来我们的相亲照都不用去照相馆了。你什么时候教教我们俩，给我们扫扫盲。”淑娴看着相机上那一溜复杂的参数设置，一脸羡慕。

“好啊，玩摄影其实和打针差不多一样的道理，熟能生巧，多练多玩。我也是因为在重症监护室经常看到很多感人的画面，文字都无法表达，当时想着如果用相机记录下来多好。于是，利用休息时间去学了摄影，平日里有空就到处拍，就这么摸索着练出来了。”梅芮轻松地说道。

“春水春花春醉人，春风十里不如你。”梅芮放下相机，靠在椅背上，张开双臂，闭眼陶醉在这春光里，嘴巴里还念念有词。

黎丹一头俏丽的短发，穿着牛仔裙，站在梅芮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梅芮陶醉的神情。“梅芮姐，你不会心有所属了吧？这个‘春风十里不如你’的主角是谁啊？快点老实交代，坦白从宽处理。”

“对啊，老姐，你在这春风里发着春思，肯定有情况了。说吧，是谁？让我们认识认识。不然的话，嘿嘿……”淑娴举起双手，状如挠痒痒。

梅芮一看淑娴的“爪子”要伸到自己的胳肢窝了，马上抱紧双肩跳到一旁，“我随口胡诌两句，你们俩就想入非非，这和平日里的纯真少女的形象不符合哦。”梅芮边笑边躲避淑娴的恶作剧。

“哎，哎，你们俩别闹了，快看那边，好像是春子呢。”黎丹指着前面林荫小道处正在漫步的两个青年男女背影。男子敦厚的背影，个头也不高，穿着普通，正在低头说女子说着什么。

“看背影和发型是像春子，只是这个男的是谁啊？”梅芮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前探。

“哎呀，别看了，肯定是春子。要不我们走过去看看？”黎丹迫不及待地推推梅芮。

“这样不好吧？万一他们不想被人知道，我们过去反而让他们难堪了。”淑娴用手指绕着头发，歪脑袋望着那林荫深处的背影。

梅芮拿起相机，拉近镜头，把前方的景象定格下来，葱郁的绿荫道，恋人的背影，背景很唯美。不过，梅芮此时觉得自己像狗仔队的，偷拍人家。

听淑娴这么一说，梅芮也收回了自己好奇的目光，收起相机，“算了，别去打扰人家了。走，我们骑车去湖边走走。”她转身推着单车往前走去，黎丹和淑娴也紧随其后。

“春子不会是不声不响地谈恋爱了吧？”黎丹小声嘀咕。

“哎呀，女大当嫁，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嘛。别八卦了，走吧。”淑娴骑着单车“嗖”地一下窜到面前去了。

梅芮想着两个月前春子还为自己没结果的单相思暗自伤怀，看来春子的缘分来了，和这个美好的春天一样。

上夜班的时候，梅芮故意找了个话题，“我和黎丹她们前几天在江岸骑车，看到有个人的背影很像你，但是远远地不敢确认，是和一个男子在漫步哦。是不是有什么好事保密？”

春子脸上有点不自然，眼神躲闪，原本大大咧咧的个性突然有点扭扭捏捏。这脸上蛛丝马迹的表情变化哪逃得过梅芮的眼睛，要知道护士不仅有一双巧妇的手，一颗狮子的心，还有一双敏锐的鹰眼。

“真的是你啊？”梅芮趴在桌上歪着脑子看她。

“嗯，是我。”春子沉声道。

“真的？那真的要恭喜你啦！对方做什么工作的？”

“他呀，他是一个修理工。”春子犹豫了一下。

“什么？修理工？修什么？“梅芮诧异。

“一家汽车4S店的修理工。”

“你喜欢他？还是他追你？你没有冲动吧？有车有房？”梅芮小心翼翼地问道。

春子定定地看了一眼梅芮，“家里人介绍的，有一个多月了。你说的那些东西目前都没有，我想以后会有的。”

“你真不是一时赌气冲动？”梅芮担心地问。

“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春子坚定的眼神看着梅芮。

梅芮哑然，两只手不停搓着，不知怎么把话题继续下去了。她就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她得找楚怡这个知心大姐聊一聊，让她好好找春子谈谈心。

楚怡听梅芮说起春子的事情，也很惊讶，她决定单独约春子见面。

飘着轻音乐的咖啡馆里，暖黄色的灯光从高处照下来，楚怡安静地坐在卡座里品着一杯醇香的咖啡，不时望向门口。

看见背着双肩包的春子在门口张望，楚怡站起身向她挥了挥手。春子笑着朝她走来。

“哎呀，姐姐，您搞得如此隆重，盛情款待，肯定有啥大事找我。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春子爽快地把双肩包往卡座上一放，笔直地坐在楚怡对面，“我随时候命。”

楚怡含笑搅动面前的咖啡，轻轻地把勺子放在杯垫上。坐直身子，双手交叉，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

“今天想和你聊聊你恋爱的事情，也许是我多虑了，你若觉得有不妥，全当我没说哦。”楚怡咬咬嘴唇，说出了今天交谈的目的。

春子微笑了：“姐，你尽管说。”

“我听说你在处的对象是汽车修理长的工人.我，我也只能说可能是世俗的一些想法，我也不知道咋问，先问问你是怎么想的吧？”

“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也有同事朋友家人都劝过我，我是个大医院的护士，一般来说，大家的另一半都是医生、律师、金融当面的专业人员，而我找的却是工人，大家是不是担心不匹配啊？”

“可以这么说吧。其实说不匹配或许有点伤人。我也不认识你男友，我只是觉得以你的条件，可以再多点考虑，给自己多一点空间选择。”楚怡尽可能用一种委婉并带有商量的口气。

“我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最终，我觉得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春子朝楚怡微微一笑，平静地说道。

“能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春子转头看向咖啡馆对面公寓的窗户，那里透着明亮的灯光，仿佛正映出平凡家庭的幸福。

“我就想要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两个人自食其力、相互照顾，再有个孩子，对彼此家人好，这就足够了。”春子的话语既不流畅，语调也无抑扬顿挫，不过，却透着一股对幸福的向往。

“你找了其他人也可以这样啊。这并不矛盾，毕竟要建立一个家庭，居所、教育，都是要考虑的。”楚怡郑重其事地说。

“我明白你说的。你也知道我之前有过不切实际的想法，结果还不是无疾而终了。其实，在我的内心，我对一家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稳定相守特别渴望。我觉得目前的朋友对我而言，是最能满足我的需求的。也是最让我有安全感的。所以我选择了他。”春子抬起头，望向楚怡，眼底是坚定而温暖的向往。

“你什么时候有如此清晰而强烈的渴望？”

“我从小就有。我家住在农村，以前家里穷，父母经常为温饱问题吵架甚至打架，我特别害怕，从那时就想长大后，要过一种安稳的生活。再加上每天在病房面临这么多的生死无常，我觉得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我自己也是安于生活的。是不是没什么出息啊？”春子有点自嘲。

“不不不，你千万别这么想。是我，是我们，太世俗了，我想我明白你了，今天的谈话，如果可以，我收回。”楚怡真诚地握住春子的手。

“没关系啦，你能这样找我聊，我很感动，谢谢姐的操心。”春子反握住楚怡的手，温和地说道，并站起身来，走到楚怡面前。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了一下，楚怡认真地说：祝你幸福。

春子重重地点头，回答：“嗯嗯，一定努力。”

楚怡给梅芮打电话，“春子比我们更明白想要什么。”

听楚怡说完，梅芮为自己的世俗感到汗颜。

【都市】守护黎明的微笑（14）

任何人，都值得拥有一份纯真的爱情。每一个人，都值得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想到此，她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墨云的笑脸。

自从上次和施以风见面后，已经有2个多月的时间了，墨云去世也有半年多了。梅芮想起墨云给她的信上写的有关小忆失去母爱的事儿，心里没来由地酸楚。

她没有告诉施以风，她去上海找他们的事情，说了也是徒劳，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反而给人家添加心理负担。

梅芮拿出那个蓝色的信封，打开墨云的信，反复地看着。过了许久，她拨通施以风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咳嗽声，施以风沙哑着声音：“是梅芮啊，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

“不好意思，隔了这么久才给你们打电话。我看外面的天气很好，有机会我来看看小忆。”梅芮在电话这头故作轻松地说，她不敢问他们过得如何。

“哦，谢谢你，这么有心。这几天小忆感冒发烧，一直在家里待着。我昨天也开始伤风感冒了，家里现在到处是病毒细菌啊。”施以风苦笑，有一种凄楚。

四月的春雨淅淅沥沥地吓着，梅芮撑着伞走进一个高档小区，在门口报了施以风家的门牌，保安才给放行。

坐电梯到12楼，梅芮按响了门铃。

“请问是哪一位？”一位50多岁的保姆开门。

“我的邵州医院的梅芮，是施先生的朋友。”梅芮听到屋里传出咳嗽声。

施以风穿着家居服，一脸憔悴从里面走出来。

“真是稀客，你怎么突然来访，要是提前打声招呼，我就开车来接你了。来，快请进。”施以风边说边用手捂着嘴巴咳嗽。

施以风将梅芮引进客厅，也许是没有女主人的缘故，偌大的客厅显得格外萧条冷清，茶几上一盆水生植物奄奄一息,叶子耷拉在干涸的透明瓶子上,情状甚是凄凉。外面细雨蒙蒙，灰蒙蒙的天空和这个清冷的客厅相呼应，梅芮的心突然被抽痛了一下。

“我不放心小忆，想过来看看她。”梅芮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没看到小忆。

“丫头昨晚烧了一个晚上，几乎没好好睡，下午烧退下来，刚刚睡着。”施以风指了指客厅左边的儿童房，门上挂着一个粉色的小布偶。

“我可以去看一下吗？”梅芮轻轻地问，生怕会吵醒小忆。

施以风轻手轻脚地推开小忆房间的门，整个房间都是米色和白色搭配，墙角一张小小的粉蓝色沙发，地上散落着一些儿童绘本。那张浅粉色的小床上，一个小小的脑袋露在被子外面，背朝着门。

梅芮走近小床，看见床头桌上放着一张一家三口的大合影，照片上的墨云和施以风郎才女貌，特别般配，墨云笑颜如花，施以风含蓄内敛。坐在墨云怀里的小忆咧开小嘴开心地笑着。

梅芮望着照片上墨云的笑脸，鼻子一酸，水雾一下朦胧了眼睛。她扭头擦拭了溢出眼角的泪水。

轻轻俯身用手摸了摸小忆的额头，不烫，有点潮，看来体温下来了。小丫头紧蹙着眉眼，翻了一个身，嘴巴里嘟囔着：“妈妈，妈妈。”

施以风见状忍不住咳嗽，快速走出来房间。

梅芮退出小忆的房间，看见施以风站在落地窗前，梅芮发现外面的阳台上花盆里的花草枯萎了一大半。“这里原来是墨云最喜欢打理的地方，现在都没人管理，保姆也不大懂植物。我更没心情去弄这些花花草草了。”施以风平板低沉的声音，没有回头。他看着天空的雨滴飘落在那些花草上。

梅芮一直等到小忆睡醒才走。但小忆睡醒的时候，她在床上喊了一声“阿姨，我醒了。”阿姨放下手上的活，擦手准备进去。梅芮朝她摇摇手，她进去了。

【都市】守护黎明的微笑（14）

小忆躺在床上，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门口进来的梅芮，没有反应过来这是谁。也不做声响，就呆呆地看着梅芮。

梅芮看着她纯净的眼神，心里软软的。她蹲在小忆的床前，抓住她的小手，“小忆，还记得梅芮阿姨吗？那个带你听妈妈爱心跳舞的阿姨。”

小忆眼珠子在转，似乎在回忆。“你是那个医生阿姨吗？”小忆睁大眼睛。

“是啊，是我呢。阿姨很高兴能再看到可爱的小忆哦。”梅芮柔和地笑着。

“阿姨，那你知道我妈妈去哪里了吗？爸爸说妈妈累了，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休息。我想去看看妈妈，想问妈妈，她什么时候回家看小忆？小忆想妈妈了。很想 ，很想。但我不敢哭，怕妈妈不喜欢爱哭的宝宝。”小忆扁着小嘴，眼睛水汪汪的。

梅芮差点落泪。她吸了一下鼻子，深吸一口气，“小忆，你是妈妈最爱最爱的宝宝，妈妈也很想你想你，只是她现在还不能回来，因为她的病还没好。今天，梅芮阿姨来，就是帮妈妈带消息给小忆的。妈妈说希望小忆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吃得小肚子饱饱的，然后把能量存起来，将来给妈妈用哦。”

小忆眼睛一下子亮了，‘嗖’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紧盯着梅芮的眼睛。“阿姨，你真的看到我妈妈了吗？是真的吗？”

“是的，妈妈说了，要是小忆想妈妈了，就想一下妈妈的爱心的声音。”梅芮使劲朝小忆点头。“你还记得妈妈爱心的声音吗？”

“咚，咚，咚，妈妈的爱心像敲鼓，我一直记得呢。”小忆开心地回答。

“小忆，你真棒！妈妈要是知道你记住了她爱心跳动的声音，她肯定很开心。”梅芮轻轻地搂着孩子。

“那我们现在起床，吃点东西，然后阿姨陪你玩一会，好不好？我一定把小忆今天棒棒的表现告诉妈妈。”梅芮拿过衣服替小忆穿上。

烧退的小忆，听梅芮给她带妈妈的消息，整个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了。梅芮刚把她的衣服给穿好，小丫头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书房找爸爸了。

“爸爸，爸爸，妈妈让阿姨给我带消息了，妈妈她说很想我。阿姨还说，她可以帮我们带消息给妈妈了。爸爸，你快点把我的话写下来，让阿姨带给妈妈，这样妈妈也不会害怕了。”

施以风从电脑前抬头，看着小忆一头软软的头发还披散着，脸上闪着快乐的光芒。他蹲下来，抱起小忆，望向站在门口的梅芮。

“谢谢你，梅芮，今天是我们家今年以来最灿烂的一天。非常感谢！”施以风紧紧抱着小忆，抑制着情绪。

梅芮陪小忆一起画了一幅画，画面上一个小女孩仰望天空，脸上挂着泪水，天上一朵巨大的白云上，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子。小女孩和女子之间有一座用一颗颗小心形连接起来的桥。小忆用拼音在地上的那个孩子背后使劲地写着“XIAOYI”，而云上的那个女子的头上画了一颗爱心，里面写着“MAMA”。小忆仔细地把颜色都填满，整张画童趣十足却又温馨感人。

小忆让梅芮帮她写上她给妈妈的话：妈妈，我爱你。梅芮一笔一画地写上去。小忆在字的四周用粉色的彩笔画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小忆画好后，自己小心地折好，让梅芮装进包里，扶着梅芮的膝盖，仰着小脑袋一再交代：“阿姨，你一定要帮我带给妈妈哦。小忆没有忘记妈妈，小忆很爱妈妈的。爸爸说，现在我太小，不能去看妈妈，你要告诉妈妈，不要生气，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一定去看她。”

梅芮不停点头应允，表示一定会帮小忆带到。看着孩子那欢喜的脸，梅芮差点泪崩。她知道，有一天小忆长大了，明白了残酷的现实：她在地上，而妈妈在地下，母女再也难以相见,她定然会热泪肆流,长声哭泣。

而此刻，梅芮只想让孩子怀揣着梦想，在等待妈妈的旅程中慢慢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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