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到五十岁，我已忍无可忍

文/西秦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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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初，百花齐放，老中青一起拿起笔，抒写自己的人生，文学的天空突然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明星。人们争相传阅各种文学书籍，读者对诗人和作家的追捧，比三十年后铁粉对影视歌手还热烈。在那种狂热的文学时代，中学却是极度的重理轻文。

“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是老师们的口头禅，是中学随处向学生灌输的超级理念。因此，我报考了并不喜欢的理工科。

进入大学的第一个月，我就想转学，弃理从文。但转校是不可能的，即使在校内换专业，也被视为大逆不道，而且绝对行不通。

想退学重考文科，但在当时的社会、家庭条件下，放弃现成的大学不念，也会被认为是傻逼、疯子，或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左右为难之际，看到学院文学社成立的广告，立即报名参加，才算找到了一个缓冲区，一个避难所。上课学机械，课余泡图书馆，阅读文史哲，写诗弄文，参与文学社的活动。这种“双轨制”的大学生活，两边都不能倾情投入，结果是两边都很业余，达不到专业水准。

毕业分配到国企，想调动、换单位，比登天还难。一直梦想自己的作品走红，一鸣惊人，像很多靠一两篇作品红遍全国的名人一样，众多的单位和城市都一起张开怀抱，等待他们垂顾。也曾坚持每天写一篇诗文，手稿叠到一米高，却赶上文学热退潮，大部分投稿石沉大海，少部分换得的退稿信，收满了一个抽屉。

九十年初，一切向钱看。很多文艺大家都已下海，开办公司，投身影视，组织走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曾经的思想先锋、诗人、作家，开始被人们搬出偶像区，开始变成一个个笑话。我开始意识到，不能再固守自己的陋室，碌碌无为，被社会遗弃，让家人伤心。因此，立即辞去国营大厂设计所的工作，南下广东。

按93年的工资水平，计划争够五万块钱，买断自己未来十年工作时间，解决后顾之忧，全身投入写作，为梦想拼搏到底。

实际上，社会发展非常快，加上结婚生子，上有老下有小，衣食住行、教育医疗，各方面的需求和费用节节攀升。正如诗人里尔克所言，挺住意味着一切。因此，在外企一呆就是二十年。只能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安慰自己。

舍不得这放不下那，只将梦想放在一边，埋在心里，在夜深人静时回味，愧疚和遗憾之情无以言表。

一年又一年，退一步，再退一步，一直退到五十岁。突然意识到来日无多，再不逆转，采取切实行动，这一生的梦想，就真的成了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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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到五十岁，我已忍无可忍。

孔子曰，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我知天命而不认命。我要重新出发，给人生改道，立即、马上！

通过效率、精力比较，我发现清早状态最好，因此决定清早五点半到七点半写作，目标是完成一千字。晚上和其它零星时间读书，或修改文稿。开始的时候上闹钟，强制起床，一周之后，生物钟已调整过来，每天早上比闹钟早几分钟自然醒。

先从梦寐以求的长篇《轻舞》开始。在时间的长河里，一些生命在轻轻舞动。这是我思谋多年，却未曾落笔的青春成长小说。通过一群八十年代大学生的生活、他们的恋爱及友谊，再现那个年代的青春。全书十八万字，写了六个月。后来在简书连载，易名《80年代我穿越半个中国去爱你》。

接着写90年代下海闯广东的故事。《我本善良》，写一群外省青年，心怀梦想，辞职来到广东寻求发展。在金钱、物质浪潮的冲击中，爱情、家庭等固有的模式和观念都发生了变化。成功、失败、幸福、痛苦、爱情和欲望，多种情感相互参杂，鱼龙混珠，有时清醒，有时迷茫。通过十多年的奋斗和摸索，张小强明白，只有放下才得轻松，因此他离开蓬勃发展的公司，离开自己亲自创建的一切，全力研究中医针灸和书法，慢慢体会到了临池赏荷，清风扑面的淡雅和自由。全书30万字，写了整整一年。

现在已开始写第三部长篇《林杨的诗与远方》，计划20万字左右。一群80后、90后在广州奋斗的故事，思考探讨二十一世纪都市爱情、婚姻、性与爱、父母与子女、以及成长的烦恼等问题。已完成三万多字。正在简书连载，计划17年内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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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两年多持续写作体验，我深切地认识到，人生是多维的，时间与空间结合，不再是习以为常的直线或平面。写作像神秘的UFO，她会载着我去到不同的时间、空间，与不同的人和事发生关系。一会在拼命学习准备高考，一会遭遇初恋，一会在见准丈母娘，一会创业，一会又为第一次性事尴尬，等等，如万花筒、百花园，天上地下，过去未来，任你想象，任你组合、构架。只要你开心，并能够让读者开心。

每天写作两小时，好比看了一场电影，散场后真有点依依不舍，爱恨在胸。转身开始工作、或学习，心里有故事驱动，有期待，希望一天快快过去，新的黎明快点到来，好再进入影院，接续前一天的故事，起伏悠扬，向高潮推进。因此，干什么都很有激情，很开心，一切困难和忧烦都不再是事，因为我觉得，他们就是个过渡，跑龙套的，真正的故事和主题从第二天早上五点半开始，而且我是导演和编剧合体，爱谁是谁，想怎样就怎样。

沈从文先生说，要贴着人物写。人、物、事，唯有贴着写，才会再现出他们的情态、曲折、细节，才会像，才会钻进去，感受到他们的生命律动。

如此，每一天，都在多个人生，多个时间与空间里穿越，体验不同的喜怒哀乐，每一天就变成了很多天，甚至几辈子。

自己的人生被各种维度的故事填满，之前平铺直述、家与单位两点一线的生活，成了千奇百怪的多面体。3D、4D、5D、6D，相互折叠，渐次打开，梦幻一般，而且可以自己操控，真的是全能的上帝附身。

虽然离十本书的目标还差很远，但我知道按现在的节凑，六十岁前一定可以圆满交卷。冯唐说用文字打败时间，这是可能的。人生百年，带不来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但假如有一本或十本书留下来，多年之后，也许仍有几许知音，与这些文字相遇，知道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在世间走了一遭，留下了一些故事和感悟。如果他们一时好奇，想象故事主人的高度，单眼皮或双眼皮，好色还是性冷，以及他喜欢过的男主和姑娘是什么样子，这是对一个生命最好的传承和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