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病房内只剩他一人,昨晚同屋里两个脑出血全向马克思报到去了。
此时的申卫除了大脑正常运转外,一双上肢、一对下肢都失去了功能。脑梗后的他如人彘、如一具行尸走肉般被安放在医院里病床上。
十年前,也是在这家医院,也是在这个心脑血管科,他亲手害死了如他一样病症的父亲。
可今天,他连想死的机会都没人能给。
实为小三后成为他妻子的那个女人以及他们生的儿子,自他住院后,没有一人来看过他。年轻他二十多岁的妻子把他送至医院,半个多月了,没见过人影。
他想是不是报应。
十年前,他把父亲气成脑梗住院,父亲临终前带着对他的不原谅永久地闭上了双眼。自那一刻起,他不敢再看父亲,不敢独自面对父亲。甚至十年了,作为长子,从未单独去过父亲的坟前,从未独自去祭祀。他有些害怕,但他内心却从未有过忏悔,更不用说自责。
当年他与母亲及妻子都认为小叔子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姑娘,家里的房产,家业无论如何都应归他。
母亲更是认为,老申家的家业、房产理应祖祖辈辈、永永远远姓申才对,哪有申家家产姓外姓的道理。
为此他们母子三人上演了一场又一场的耍赖、撒泼、苦肉计等各种把戏。可父亲却一直认为他们这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一直在说服,制止他们的这些行为。
儿大不由爷。更何况有母亲的大力支持,有妻子的背后挑唆,一切都是那么的合乎事理,一切都是如此的顺乎心意。怎么能不争不抢呢?!
只怪父亲多管闲事,非说儿子闺女一个样。所有房产、家业都二一添作五,不偏不倚,一人一半。
父亲与母亲分居了大半辈子,不是仇人胜似仇人。别说父亲的意见,就是父亲说句话,让母亲听到,她都认为那是在放屁。
对父亲的意见,母亲认为那是空气,那是圆圈,那是零球,不用去听,亦不用去管,父亲说父亲的,他们执行他们的。
他们在老二家的门市房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老二交出房本,逼着老二去房管局办理过户手续。
平时几乎不着家门,天天在外面溜逛,在他头上摞了不知几丈高绿帽子的小三媳妇,这些时日,那里也不再去,就在家里为他出谋划策,拿主意。
想想那几百万的家产即将唾手可得,小媳妇也不再像以前总耍个脸子,待他如路人。这些天,洗衣做饭、嘘寒问暖,俨然一位贤妻良母,使得他自己在这些时日里,感觉生活在云里雾里,飘飘欲仙。
谁知那一天,多事的父亲竟然骂了他,并踹了他几脚,骂他不是个男人,没点公鸡毛,整天听女人瞎叨逼、胡说八道,没点自己的主见……
这一骂不要紧,母亲及媳妇开始对着父亲又是骂又是打,他竟然也加入母亲的队伍打了老父亲几个耳光。咣当一声,父亲直挺挺摔到在地不醒人事。
尽管也送去了医院,尽管大夫也尽力救治,终究没有抢救过来。睁着一双奇大无比的双眼离开人世。
自那以后,十年了,他每每想到父亲去逝后的那双大眼,他就不寒而栗。
他只是害怕,可从未后悔、从未悔恨过对父亲所做的一切。
因老爷子去逝前的阻挠,又过了近十年,尽管母亲对老二家房产的过户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装过死、装着喝农药,一次次地去闹,可房子终究也没过户成。媳妇亦恢复老原样,整天整天在外面胡搞,留他一个年近七十的老头独守家门。
眼看父亲的十周年祭日到了,就在他为父亲的十周年做准备之时,媳妇竟把一个年轻男人带回了家,光天化日之下,拿他当空气,当圆圈,当零球,如母亲当年看他父亲成了一个样。
他一气之下,嘴歪眼斜,四肢不能动弹,除了头脑清醒以外,身体哪哪都成了死水一潭,全都如死了一般。
如今的他在医院,生不如死。想想过来的这一生,母亲这个军师一直没给他出个好主意,小他二十多岁的小三媳妇,自结婚没多久就给他开戴绿帽子,具体多少顶,他数也数不清。
父亲被他气死,姊妹弟兄已多年不再走动,断绝了来往。争来争去,争得了什么,争来了如具尸体般在医院挨天,现在就是想死都犯了难。
他长叹一声,流下泪两行。
(2024齐帆齐写作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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