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故乡,突然怀疑自己在有中央空调的办公室里写下的那些“带有温度”的文字,究竟是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无病呻吟”。
在千里之外的故乡,虽然物质条件相比从前有巨大的进步,但是莫名的差距还依然存在。
不过不管怎样,这里终究是生我养我的那一片故土。
和妈妈、姐姐去山头寻找金银花树的路上,第一次遇到剥扇贝的乡亲,那是当年妈妈也经常去做的工种。现在年纪大了,担心她冻坏了,坚决禁止她再去。
说实话,其实很多时候真的不是为了挣那些血汗钱,而是为了有人一块儿搭伴儿说个话儿,有个营生做,聊以度日吧。
套用一句时髦的话说的是,他们剥的不是扇贝,而是排遣一种来自内心的寂寞。
在村西口的小河边的这一群妇女,他们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在一群扇贝山前武装到牙齿,头戴绿头巾,脸上捂着口罩,不是为了隔离雾霾,而是防冻,身穿厚重的棉服,外面裹着防水大围裙,带着手套,一只手拿着专用的刀具,另一只手取来一只扇贝,熟练地用刀剖开扇贝壳,然后把扇贝丁倒在一个盆里,其他杂物扔到另一个盆子里,最后是把扇贝壳扔到一旁。
因为还得讲求坐姿高矮是否适合长时间的这一系列动作,所以他们坐的也不是真正的凳子,而是拿几块儿砖头或者木板什么的,垫上厚厚的毛巾。
这个动作周而复始,在天寒地冻中,双手双脚都要冻僵了。所得的报酬大概是每斤扇贝丁的手工费几元钱吧。
其中有一个是我同学的妈妈,她七十多岁了,生性乐观,言语幽默。不过她的眼睛原本就有些不太好用,再加上老花眼,并且她本身就是个慢性子,慢悠悠地行动着,把刀子插进扇贝壳的缝隙这个动作就得好久,她眯缝着眼睛,好不容易找准了位置,但是之后也经常会把扇贝丁和其他杂物混在一起,好心的管理人员经常会在最后帮她重新整理一下,或者找手脚麻利的人过来一块儿帮个忙。
还有一个是远方亲戚,听说她家女儿前几年生了一场怪病,要定期去做透析,虽然已经申请了低保,但还是杯水车薪,全家人的境况陡降,并且要帮忙养着外孙子。所以我想她可能还是更看重的是这份实实在在的在家门口就能赚到的钱吧。她抬头看到我们,一边跟我们打着招呼,一边不停地继续着手里的活计,完整的扇贝在她的手里翻来斗转,顷刻间就分崩离析,然后各归各位。
再有一个是我家的邻居,很奇怪,她也在这里忙活着。她跟妈妈几乎同龄,六十多岁,但是打扮得非常时髦,烫着头发,穿金戴银,并且恨不得成天穿着小短裙,打底裤,长筒靴。孩子们都大了,离家结婚生子,孩子的孩子也大了,最后只剩下老两口。之前的几年她一直忙于成天打麻将,现在不知怎的,也不怕脏不怕累出来干活了。
归来的路上,天气渐暗,妈妈说为了不打扰他们的工作进度,我们就不再打招呼,静悄悄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
但是晚饭时分,好心的邻居还是来到我家,说看到孩子们都回来了,要给我们送一些扇贝来吃。
婉拒了她的好意,心里不免感慨,远亲还是不如近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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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句!面对真实的生活,那些关乎活着或者生命意义的探寻变得好渺小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