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阿爹是个武夫,准确来说是个武得还不错的夫,最起码如今闲赋在家,大晋还愿意发饷给他。
白七七泡了茶给她阿爹,样子乖巧讨喜:“阿爹,喝口茶润润嗓子”。
白家阿爹欣慰的看了亲亲闺女一眼,接过茶喝了个见底,顿时觉得气息安顺了不少,喉咙清润了很多。白七七接过阿爹喝完的杯子放好,而后安静的立在一旁,瞧着她阿爹转回身去,再次破口大骂:“臭小子,三天不打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是吧?居然在文相国的寿宴上跟人家打了起来,掀了桌子不说竟然还打到人家屋顶上,掀了人家的瓦。怕谁不晓得你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是吧,你个混帐东西!”
一番训斥说的可谓行云流水、中气十足。白家老五白洵跪在白家大厅不远处,态度从容随性,显然,这种腥风的场面是见惯了的。面对他老爹横眉怒目的责问,白五坚贞的宣言:“我确实是混帐生的东西”。
白七七赶紧捂住耳朵,那边已经激情宣言了,这边就该激情澎湃了,只见她阿爹熊掌高起低落,身边的桌子“嘭”地炸裂。
白七七默默地在心里做加法,这应该是这个月第九张冤死在她阿爹手里的桌子了。他们家的桌子从越买越贵到越买越便宜,着实是事实决定的,她阿爹上阵杀敌是把好手,破坏家具也干净利落。
白五被抽了一顿鞭子后,被管家扶回去养伤了,这一向是对峙的结局,因为白家的父子们都不是能讲通道理的人。
其实,白七七衷心的感谢她的几位哥哥,这样她才不会显得很是不济。因此,这些年,她怀揣着一颗不思进取的心,努力在不超越几位哥哥的界限内最大限度的自由活动,日子过得也算有声有色,颇有生趣。
屋子里的暴风雨恢复平静后,白七七又狗腿地给她阿爹倒了两杯茶,劝慰道:“阿爹您消消气,莫要跟五哥太动气了”想了想,又宽慰道:“而且,好歹五哥打赢了不是,我听说张大人家的公子是被抬着回去的”又颇为得意道:“也算没丢了咱们白家的风范。”
白家老爹的胡子微颤,激动道:“打架闹事是白家风范还是上房拆瓦是白家风范?”白七七默默的心里给予肯定,打架闹事确实是白家风范,上房拆瓦也很是白家风范的。
找了张离她阿爹最近的椅子坐下,歪着脖子诺诺道:“是阿爹你教育我们说,战场上,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
白家阿爹强力纠正,字字铿锵:“我说的战场是边疆,杀的是敌寇贼子,谁让你们跟自己人打的这么起劲啦?”
白七七笑呵呵道:“先练练手嘛,打架是个技术活,平时不努力,关键不蓄力。”
白家老爹斜斜的看了她一眼,愤恨道:“强词夺理”喝了口茶,想了想,又道:“你那几个哥哥,论惹是生非,出类拔萃,论胆大顽劣,百里挑一。你大哥二哥现如今从军作战,倒还稳当许多,偏生有几个更闹人的在我眼前晃悠,你一个女孩切莫要学你几位哥哥的劣性。”本想借机指点自家闺女一二,抬眼看见他正指点着的闺女翘着脚、抖着腿的将他望着,内心顿时一怵。
万般无奈化为一声叹息,认命道:“阿爹什么也没说。”
白七七看他阿爹的情绪平静了不少,眼珠子转了两转,终于拐入正题道:“阿爹,你可否瞧过李中相家的女儿?”
白家老爹疑惑:“李中相的女儿?”
白七七倾身向前,凑的更近一些:“话说李中相的女儿饱腹诗书,气质清华”神色微微有些苦恼,又道:“若略与她一比,女儿似乎显得有些不济”。
白老爹挑着眼梢打量她,半晌方道:“七七,你……吃错药了?”
白七七被噎的结实,缓了好半晌,才稳了心神道:“麻雀姑且要往枝头飞一飞,小青年奋发向上也实属正常的”。
白老爹奇道:“你不是一向只在滋事闹事上奋发上进吗?”
白七七惊讶,没想到她家阿爹还是很了解她的,她在阿爹阿娘面前一向低调低调再低调。却原来,都是低调的狐狸啊。
白七七继续维持着乖巧懂事的模样,向阿爹进言:“阿爹,听说宫学里教出来的弟子都有大学问,李中相的女儿好像就在那里上学,要不,你也让我跟五哥、六哥他们一起去宫学受课,也好给咱们白家长长脸面。”
说起大晋的宫学,确实是大智慧大学问的地方。听闻,那里的授课先生皆是大晋数一数二的渊博之人,培养出来的也皆是大晋未来的中流砥柱。
其实,在早几年,大晋宫学并没有女学。
大约八九年前,发生了一件改变宫学发展,造成女学起源的大事件。大事件里说,那一年,邻国周国的太子周常,觉得自己长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俊美,才情更是此人只得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脱俗,寻遍整个周国竟未发现有配得上自己的姑娘,是以拼凑了一封征婚的诗文广发了四海九州。
其诗曰:“汴水流,泗水流,流到周城都河淮水头,络山点点愁。思悠悠,慕悠悠,愁到佳人来望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这首诗把周常太子的待娶之情表达的淋漓尽致,感动了不少老国主们,纷纷派了自家方圆里的佳人子去应征。从根本上说来,这场应征是一种国际性的较量,那输赢代表的就是一种国家的荣誉。
当年,晋国还是晋宣帝当家。晋宣帝虽未被千里飘零的酸诗感动涕零,但本着输人不输阵的观点,还是左右挑拣了一番,派了自己的妹妹玫香公主和一位大臣之女刘诗玉前去竞争。
玫香公主,容颜秀美、温雅贤德,如隆冬里腊梅,清香淡雅。
刘诗玉,眉黛如画,品貌俱佳,如晚春的玫瑰,娇艳如火。
这精挑细选出来的“双保险”,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最后却出了晋国一众大臣的意料,纷纷落了榜。
至于原因吗?周国官方的回答是八字不合,有缘无分。陪同两位佳人同去的使者大臣很是尽责,花了两颗金豆豆从一个内阁大臣处听来的解释是,大晋女子读的书皆是宫规德贤,没大才情!
白七七听他大哥和二哥说起过,周国是一个豪放爽朗的国家,那里的女子不似晋国深闺娇养,而是同男子一般,可以读书、上朝、亦可从军、征战。白七七想了想,觉得很能理解,养过大雕的人谁还喜欢小家雀啊。
大晋国主没有她阿爹的经验,觉得丢脸是一件很上火的事,一朝旨下,连夜命人在宫学的对岸搭了一个学堂。于是,晋国宫学之女学任性而草率的成立了。女学里传授的是大世之学,研读的是国法史诗,旨在培养出能在跨国征婚中取胜的女子来。
如今,白七七表达出想去宫学深造的想法,不得不说是为一种进步。
白老爹听闻自己女儿要去宫学给自己长长脸,撇撇嘴道:“你是想把我这张老脸丢到宫学里去吗?”
白七七怒,想拍桌子,看了看早已惨死的断木,忍了忍道:“总之,我就是要进宫学,我才不要当一个没知识、没文化、没才华的三无青年呢”想了想又道:“当三无青年会嫁不出去的,嫁不出去就生不了娃娃,生不了娃娃白家就没后了”又整理了下思路,续道:“白家无后就没人替大晋开疆破土保卫家国,没人开疆破土保卫家国大晋的灭亡就指日可待了。”
白老爹瞪大眼睛看着她,认真思索这个影响大晋朝未来发展的问题……良久,神思回笼道:“七七啊……你生再多娃娃,她也不姓白啊。”
白七七经她阿爹提点,才发现自己竟一不小心犯了常规性伦理学问题,默默调整了下思路,道:“那个,我再来一遍哈”,咳咳两下清了清喉咙,寻着刚刚的气势方道:“总之,我就是要进宫学,我才不要当一个没知识、没文化、没才华的三无青年呢,当了三无青年就会嫁不到好的郎君,嫁不到好的郎君生出来的娃娃质量就不好,娃娃质量不好就会作奸犯科,作奸犯科就会危害江湖,危害江湖就会社会动荡,社会动荡了大晋的灭亡就指日可待了。”
一套莫须有的罪名压下来,白家老爹从一个出生入死,保家卫国,战功赫赫的护国功臣,摇身一变成为大晋王朝颠倒覆亡的罪魁祸首。
他好像仅仅是不想送女儿去宫学而已……
第二天,白家老爹揣了两锭金子,去周太傅家走后门,当天下午,白七七小姐赫然成为大晋宫学待入学的新生。当天晚上,白七七就召集自己的小伙伴办了一场小小的升学宴。小伙伴对她表示出的羡慕与崇拜,让她很是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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