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树叶上的雨滴,折射出天上一弯彩虹。一个和彩虹相似名字的姑娘,却有着悲惨的命运。
1.
那是一个夏末初秋的午后,我望着彩虹,踩着湿润的草尖,走进虹雨的家。灶台上有一碗米酒。
“你吃,我做的甜酒。”虹雨的大姐热情地招呼我。
“别听她滴。”虹雨扯紧我的衣袖,往外走,我迟疑地瞅着她。
后来,我听说,她大姐疯了。
那年,虹雨十三岁,我十四岁。
那时,山村的天空,时常有七彩的虹。
多年后的一个下午,雨止,弯弯的彩虹,罕见地出现在我居住的城市上空。
二十岁的虹雨在乡村小学做代课老师。阳光透过窗棱投射在她细白而小巧的脸上,那是青春吐芳华。
梨花开,花瓣随风;梨子熟,雨打纷纷落;梨叶黄,卷飞扬;枯枝掩苍穹,雪压满枝头。
花开花谢,雨雪菲菲。二十二岁的虹雨不再当老师,约表姐小菱投靠哥哥,到北京打工,她俩来到一个饭店做服务员。
虹雨的哥哥山子,认识一个北京人坤哥,坤哥爱钓鱼,山子会做鱼杆儿,坤哥和山子成了朋友。
山子带坤哥到老家,他们到大河垂钓,到水塘垂钓。坤哥望着清清的河水顺流而下 ,他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他喜欢山子的老家。
坤哥和山子回到北京,山子开了渔具店,继续卖钓鱼竿。
休息天,虹雨到哥哥的店里找哥哥,坤哥也在店里和哥哥喝酒。坤哥眼前一亮,他怎能想到,面前这个乡村姑娘,几月不见,竟出落得如此楚楚动人。他的心动了一下,“啊,妹子,坐下来吃菜。”他有几分醉意,话多起来。
二十九岁的坤哥个子一米七左右,黑黑的面庞,很像当时一位著名的日本男演员。不知为什么,他至今没有女朋友。
坤哥和虹雨四目相对,又瞬间闪开,二人的脸不约而同地红了。坤哥低头喝酒,虹雨借故回饭店,站起身,走了。
那一夜,坤哥喝醉了,那一夜,虹雨失眠了。
坤哥睡到半夜三点,一觉醒来,嗓子发干,他起来喝了杯水,却再也睡不着了。他斜躺在沙发,点燃一支烟,眼神定定的看着天花板上一块儿花纹,墙上的时钟“哒嗒~哒嗒~”左右摇摆。他闭上眼,虹雨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动。
那一夜,情窦初开的虹雨躺在宿舍的床上,面色因激动而潮红。当初和她一起来北京打工的表姐小菱,窥探出虹雨的心思,打趣到:“怎么啦?有男朋友啦!”虹雨羞涩地扭过脸去,“瞎说啥呀!”表姐那双大眼狐疑地看着她。
虹雨和坤哥悄悄恋爱了。
又一年春天,坤哥带着虹雨见他父母。坤哥的家在一个胡同的小平房。他的父母是一对善良的老人,母亲个子矮小,细声细气,热情的招待虹雨,父亲的黑脸膛布满了小麻坑,厚厚的嘴唇乌青乌青,“闺女,你来啦!”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
午后的阳光炽热地照耀着北京的胡同,坤哥骑着自行车,后座带着虹雨,在胡同里穿行。她羞涩地搂着坤哥的腰,歪着头,把脸贴在他白色的短袖衬衫上,仿佛把幸福紧紧的握在手里。坤哥扭脸儿看着她,自行车差点摔倒,二人哈哈的笑了。
2.
虹雨和哥哥带着坤哥一同回老家,表姐小菱来表妹家拜年。
“哟,这是哪儿来的客呀?”表姐的大眼闪着迷人的光彩。
“表姐,这是我男朋友,他是北京人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从前关系还没确定。”虹雨拉过表姐的手,给二人介绍。
表姐的笑容凝固了,她盯着坤哥看,坤哥礼貌地向她打招呼。表姐的笑容又舒展开来,她伸手与春哥相握,眼睛久久地盯着坤哥,那眼睛里好像长出一只手,坤哥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节后暖阳照耀着皑皑白雪,几只麻雀在屋后的竹林里跳来跃去,竹枝间的积雪扑簌簌地落下。
几个年轻人相约坐秧马(过去山区乡村一种坐在水稻种苗田里,拔秧用的坐具。下面是一块儿长方形扁平的木板儿,两头向上弯弯翘起,上面一块儿板儿在中间,有四根立柱 ,将上下两块板儿固定,像小船杨的窄凳,人坐在上面像骑在马背上,所以叫秧马。拔秧人弯腰坐在这种秧马上,拔秧不会太累,也不会陷进水田里。从前下雪的季节,孩子们经常坐在秧马上滑雪,快乐极了)去滑雪,去爬山。
善良的虹雨叫来了表姐。
雪地里一个红色的身影向他们款款走来,白色的纱巾在风中飘扬。近了,近了, 原来那是小菱表姐。在白雪的映衬下,表姐一袭红大衣配着白色的丝巾,妩媚而动人,坤哥不禁多看了小菱几眼。
“表姐,你的红大衣真漂亮!”
小菱傲娇地挺直了腰杆儿,为了参加今天的聚会,她刻意做了精心的打扮,还涂了艳丽的口红。
没心没肺的虹雨欢快地骑上秧马,在雪地里寻找童年的快乐,她那粉红色的毛线帽 ,粉红色的羽绒服,雪白娇巧的脸,在雪地里像一个精灵。她咯咯的笑声在寂静的山脚下回荡,感染着在场的每个人,大家砸起了雪球。
暮色降临,大家带着一身疲惫和欢乐往家里走去。
虹雨挽着坤哥的胳膊,把头歪在他的羽绒服上,她甜甜地笑了(简书创作者薰衣草的清香原创首发),两个深深相爱的人沉浸在幸福的私语里。坤哥低下头悄悄地吻了她,二人紧紧拥抱,继续往家走去。
身后的小菱失落地望着二人的背影,她发青的脸上没有了笑容。
突然,小菱“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怎么啦,表姐?”虹雨和坤哥急忙扭头向表姐身边跑来。
“哎呦,我的脚扭啦,你们先走吧,我慢慢往回走。”表姐假意推辞,眼角的余光哀怨地扫向坤哥。
“我看哪只脚扭了,表姐。”虹雨弯腰蹲下,撩起表姐的裤脚。
“不用,不用 ,没事儿的。”小菱急忙放下裤脚,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那咋行,我们两个扶着你。”虹雨和坤哥一人一边扶着小菱往回走。
小菱假意一瘸一拐,身体紧紧靠着坤哥,她的手使劲抓住坤哥的羽绒服,差点儿就把脸贴在坤哥的脸上。坤哥似乎感觉到什么,他把身体往虹雨身边偏移。
夜色掩盖了一个人贪婪的欲望,唯有洁白的雪,像虹雨的纯真。
虹雨担心表姐的脚踝,想着回家在火边帮她用火酒揉揉脚。
没有男人能抵御色欲的诱惑。
3.
待他们回京时,小菱已有了坤哥的电话号码。那个年代还没有BB机和手机,只有座机。
虹雨和坤哥快结婚了。
他们携手回老家,和父母谈论婚嫁的事。而虹雨万万没想到的是,幸福从此同自己擦肩而过,她的命运由此而改变。
小菱来了,虹雨很开心。
虹雨忙于商议婚事,表姐假意说让她来陪陪坤哥。她把坤哥带到自己家,她的父母听说他是北京人,热情地招待了坤哥,坤哥喝了点儿酒,表姐把他领到自己的闺房,让他躺下休息。
小菱拉上卧室的窗帘,扑到坤哥身边,疯狂地吻着坤哥,说爱他爱得发狂,坤哥在半醉半醒中,和主动投怀送抱的小菱……
坤哥酒醒后无颜再见虹雨,第二天一大早悄悄地回北京,小菱追上他,和他一起私奔。
一天不见坤哥的虹雨来到小菱家找坤哥。小菱的父母告诉她,说坤哥和他女儿已经回北京了。并告诉他坤哥喜欢他女儿,两个人已生米煮成熟饭。
虹雨的父母和哥哥找到小菱家,两家人撕破亲戚关系,彼此破口大骂。
唯有虹雨伤心地哭泣。
虹雨回到北京,想挽回自己的爱情和婚姻,可是她曾无比信任的亲表姐小菱,已和她深爱的男友坤哥同居了。
伤心欲绝的虹雨崩溃了。
她无心留恋北京这个伤心之地,回了老家,闭门谁也不见。(简书创作者薰衣草的清香原创首发)虹雨和表姐的事传遍了当地,虹雨发誓此生不嫁。
一朵美丽的鲜花在雨中飘零,花瓣落在泥里碾作尘。
虹雨的父母为女儿发愁,他们的大女儿已经疯了多年,再也不希望小女儿有任何意外。
虹雨的大姐为什么疯了?
后来听他们村里人说,虹雨的大姐喜欢本村的一个年轻人,虹雨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大姐因此郁郁寡欢,最终疯了。
虹雨心如死灰,她像木偶一样,任凭父母做主,将她嫁给外地一个有县城户口,比她大二十多岁的光棍。
她的丈夫对她百般折磨。终于有一天,她怀孕了,生下一个女儿,他的丈夫又开始折磨他,想再要一个男孩儿,虹雨又一次怀孕,生下一个男婴,可是三天以后,男婴幺折了。
虹雨木讷地抱着幺折的儿子,她没有眼泪,她在唱一首歌: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摇篮摇啊轻轻地摇啊。
一束鲜花,一束玫瑰,
等你睡醒妈妈都给你。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妈妈的双手保护着你。
……
虹雨想起她当老师时,教给孩子们的歌,她一直唱啊唱啊,抱着那个死去的儿子,来到池塘边,她的丈夫远远地跟着她。
她三岁的女儿远远地跑过来,哭喊着:“妈妈,妈妈!”女儿的头发因无人梳理,披散着,女儿的小脸儿,因流泪而肮脏。女儿的鞋子跑掉了,她光着小脚丫儿,拼命地扑向妈妈。
虹雨眼神呆滞地望着扑来的女儿,嘴里也念着:“妈妈,妈妈。”
大雨骤然而至。
虹雨搂着女儿和死去的儿子,一直在唱歌。
雨停了,天边出现一道彩虹。
“彩虹,彩虹。”虹雨望着彩虹。
彩虹渐渐消失。
“彩虹消失了。”虹雨继续唱着歌儿,一手搂着女儿,一手抱着死去的儿子,慢慢地往前走着。
她疯了。
完
虹雨的命运啊,就像那油麻菜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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