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小年前的一天,学校打电话要求去学校一趟,可那天接电话时已到了中午,如果马上去学校的话,当天就不能回来。
打电话那人说他先前把通知这事搞忘记了,事到临头才想起,但必须那天去,并说学校会安排住宿的地方。
于是我就去了,办完事后我被安排在一个当地女教师房中住宿,那女教师回家去了。
吃过晚饭,一切都安置好了,我正在房中休息,突然,一个女教师从门前一晃而过停在隔壁的房间外,只听她自言自语地说,“哎喂,我的钥匙呢,我的房门钥匙没带回来,这一串没有房门的钥匙,只有办公室的钥匙。”她把手里的一串钥匙翻了个遍,又把手伸进包里翻找着,不停地说,“哎喂,那串钥匙可能放在另一个包里了,丢在医院没带回。”
她是一个教师兼会计,因生病住院已有多日,还没出院,那天她特地赶回来做账,因为教师们都等着发钱过年呢。
下午就听人说她了,说她得了结核性胸膜炎,据说很严重,已经进行过胸腔穿刺抽液,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有没有传染性。
我见她在那里团团转嘴里还念念叨叨把手伸进包里又拿出反复不停,无果,之后转过身来跟我打招呼,并说要跟我住一个屋里。
我见她状态较好,就问了一下她的病情,她说病基本好了,但没还来得及出院,没办法,马上小年的,得把账做了,然后再去医院检查办出院手续。
她说,她这个病要吃好的,如牛肉苹果之类的。接着,我看见她把一个大苹果整个放在开水里泡着,泡热后就在那里一口一口地啃,一面啃一面间断地发出一些声音,就像是喉咙发痒有痰又刮不出一样。
此时,另一个隔壁房间传来几个女教师的说话声,她一直没到那个房间去参与其内,只与我呆在一起。
她说,今天我与你睡一个床,睡两头,她这样说,让人觉得她的病有传染性,但也不一定,也许她觉得有人讲究不愿意与别人睡在一起,起码不愿睡在一头。
其实,那天从别人那里感知的信息,也不能排除其病是否有传染性,当时我并没怎么留意,也没有直接打听,因为那时她还没回到学校,听说她第二天回。
那天晚上,我们就睡在两个被窝里睡在两头,她在另一头不停地找我说话,说着说着,她就爬到我这一头了。
我们继续说着,一般都是她问我答,打听我家的一些事情。
我把被子盖在鼻子上,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因为不确定她的病是否传染。
她不停地伸手把我的被子从我的鼻子上拿下来放在我的下巴下面,仔细而周到,后来还发出振动而无声的笑,她似乎在笑我怕她传染,但也不做解释或明说。
几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把被子放在鼻子上,我只是默默地把手放在膻中穴上。
夜深了,她还在说,我闭着嘴巴嗯嗯的应着,临晨3点了,她依然在说,我说睡吧我困了,她再说我就装睡着了,早上7点才起床,一直没睡着。
……
回到家之后,我马上查找资料,看看结核性胸膜炎到底传不传染。
据资料说,单纯结核性胸膜炎不会传染,因为胸膜是封闭结构,不与外界相通,但合并肺结核就会传染。
因此,我仍然无法断定她的病是否具有传染性。
……
过年之后,2015年正月十六我又去了学校,因为有事要处理,我还有东西放在那个住宿的房间里。
我刚走到那栋宿舍,两个女教师就朝我大叫说:“哎呀,你怕不怕啊?”她们一脸惊惧的咋咋呼呼让我莫名其妙,我不解地问“怕什么?”
她们说,“年里跟你睡一起的老师死了,你怕不怕。”
顿时,我两眼一热,心也为之颤动了一下,啊,怎么好好的人说死就死了呢,一种莫名的悲哀袭上心头。
听说那老师是去大城市儿子家过年死的,好像是正月初几,反正还没过十五,她就因病情突然恶化而去世。
我不知道她们怕什么,死者留在我们记忆中的印象并不可怕,我们又没见过其病重悲惨的模样,怕什么呢?
她们怕,而且说非常怕,我不怕,只有悲悯与伤感。
2023.7.25中午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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