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丰县来

作者: vitors | 来源:发表于2017-10-15 22:10 被阅读0次
    我自丰县来

    郑徐高铁开通了一年有余,但票价太高,西京来回,我仍会选普快。以前回丰,我都是彭城中转,现在1148直接停靠砀山。

    如果不是第二天有要事的话,我一般选硬座;硬座便宜,还可观察各色行人。坐一起胡谝消磨时间,也长见识。挤在普快硬座上的人大多是外地的学生或务工人员,衣着朴素,也不少卫生问题,但一旦熟悉了立感亲和友善。

    十一西京车站人头攒动,各处都要排队,我在候车大厅坐着,眼见两人一前一后慌张地奔赴检票口,可那门早在几分钟前就已锁上了,两个无奈转身时,一脸的黯淡。

    车站墙上电视里正循环播着美食广告,大厅里喧嚣根本听不到电视声音。我身边坐着爷俩,小孩子正和家长在放倒的行李箱上打牌,也不晓得打得什么,小孩子哇哇地叫着。直到一局结束,小孩子嚷着饿了,自己拿出桶面跑去水房冲泡了两手捧抱着回来。

    方便面是车站最受欢迎的美食,我怕车上挤上厕所不方便,一般不吃东西。见小孩子吃得香突然嘴馋肚饿。只能继续看书,挨熬时间。

    车没晚点,到站播报时行人全都站起来排起了长队。检票进站,楼梯上好多行人拖着重重的行李艰难前行,车门口堵住鱼贯而入,过道里又塞满了人。终于找到座位坐下时,身上已冒汗了。

    坐对过的是两位学生,慢慢拉话才知是从延安大学回潼关。刚军训完,皮肤晒得黝黑,但语调里全是刚读大学的新鲜劲。这种劲头一如曾经,倍觉亲切。问专业,问消费,问延安的壶口瀑布。她们轻快地回答,洋芋叉叉是好吃的美食,消费贵,壶口瀑布还没去。我便在一旁不说话作个旁听者。

    车厢里回潼关的人多,好多还是同学,一个个的挤过来聊天。我开始嫌吵,戴上耳机听音乐。售货车一趟趟过,我被一次次挤到里边。中间停靠,还不停上车,我有些焦躁。有一小哥带着女友站在边上,分明走不动了。我指说着,车中间空着呢,过是去就不挤了。小哥带着女友走后,终于能舒口气。可过来聊天的哪个男生的脚不常洗,浓浓的味道阵阵来袭,我彻底不淡定了。

    对过的女生叫嚷着肚子饿,窗外幕色沉沉,华灯初上,终于到了潼关,他们一行人欢喜着收拾下车,我说你们可以凑一桌了。

    车厢终于空了下来,车头挤坐的几个大哥坐了下来,听口音就知道离得很近。细聊起来才知是萧县黄口,在西安搞装修的。

    大哥说是回家收秋的,我问家里多少地?不多,孩子都在外头念书,回去过个十五!他说。

    黄口在丰县南边,与李寨搭界,也是省界处,省界处一般穷乱,疏于管理。年前我去永城芒砀山,走黄口镇,见到大车过往,镇上泥路被压得坑坑汗洼洼,灰尘乱飞。

    黄口的炮仗便宜!我说,头几年,丰县人都开车去黄口拉炮!

    都是伪劣产品!大哥笑着说,放着放着就不响了。!

    黄口这两年发展不好了,大哥说。先前大车都走黄口,后来都不从那过了!

    我问为啥,大哥犹豫了一下说,半路上爬人家车上偷货,扔下来拉家里卖。

    大货不走黄口我听老九说过,他家在那附近,说大车司机晚上停在黄口找乐子,裤子刚脱就被逮了,后来就没人敢在那玩了。这招叫仙人跳!

    我们又聊起周边县来,说砀山有生态农业,丰县有电动自行车,沛县有煤,丰沛到底还是闭塞,萧县、砀山尚在陇海线上,交通便利。又聊起高铁走砀山、萧县,原是中央有人。说起黄口的火车站原来都快取掉了,没火车停靠,只能走砀山,后才恢复。

    丰沛县在微山湖以西,北来的车走枣庄,沿湖东直达徐州。陇海县走兰考北转荷泽,南走商丘、砀山、萧县、徐州。独独空出一个三角,这三角有成武县、金乡县、单县、鱼台县、丰县、沛县。

    沛县早就挖出煤来,也快挖空了。丰县、单县、鱼台、砀山却是一样穷。丰县后来有了电动车产业,富了一批人,也坏了环境。砀山的生态农业最有前景。

    都穷!对过大哥说。

    所以不能在家呆着,都出来打工了!大哥说,现在回家,好多下边的都认不得了。他接着说,在西安打工租房子,一个村的住一个巷子都不知道。他笑了,我也笑了。

    我问他搞装修中午叫外卖还是出去吃?

    一个外卖几十块,太贵了!他说,都是带着电磁炉自已做。

    新房进物业,通了水电,可以做饭,买些菜、馍对付。

    我问他热不热?都在屋里,不热。他说,

    我又问他哪个工种挣钱,他说水电、木工最挣钱。水电都走内线,看不见。他是贴瓷砖的,碰到挑刺的业主,还得翻工。

    我问他业主请吃饭吗?他又笑了,有的可抠了。当然也有好的,他说起现在家里还有业主送他的一罐从日本带来的咖啡。

    他说徐州的房子涨得太贵,在徐州干建筑时徐州边上全是农村,现如今都成市区了。又说起以前干活没觉得难,现如今贴瓷砖却不出活!

    想了半天,他说自己干得太晚了!他指指我,说你这个年龄好好学,贴好了一天能挣这个数。他伸了一个手指头。

    一千?!我说,他点点头。

    他在城中村租房,一月一百多,房间里有电视也忙得没时间看,晚上回去随便吃些就睡了。大清早再骑上一个小时的电车去干活。物业保安好拦他们。

    不能进小区,就给业主打电话!他说,他有一个女儿,在浙江读大专,儿子上初中,住校!我说你压力大,他说没办法!

    我在车上困顿了,他让我睡里边,自己与另外一个老乡聊装修的事。我混沌听着大概是好多工头揽活再包给他们,活干好了,又不给结清,时间久了就成了呆账。工头一个个开车买房了,钱都是克扣来的。

    我半夜起来去厕所时,见旁边放着好几个塑料油漆桶,想着肯定有他的了。

    我们几个老友常聊起老家的发展,丰县以前靠木线条、钢架构,如今主要是电动车,磷化处理导致水质污染,全县到处都在推销净水机。

    在外打拼尽尝其中滋味,更念家乡早日赶上。每次回家总觉变化很大,又总叹相差太远。个中味道,难以言说。老九说,丰县十年以内还没有机会。这个机会,在天时?在地利?还是在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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