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叶浮生
噎人是一门艺术,噎得好,对方羞愧难当、哑口无言;噎得不好,对方暴跳如雷,梁子算是结下了。古代诗人深谙此道,平素里写诗作文用语典雅,等到噎人的时候,也能用优美的辞藻噎得别人外焦里嫩。
词人苏轼就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他的朋友张先以八十八岁高龄,娶了十八岁的女孩作小妾,并且得意洋洋得赋诗一首:“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意思是,自己与女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年龄根本不是问题。
苏轼看过后,立马和诗一首:“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梨花洁白,喻指张先白发苍苍,年纪很大;海棠艳丽,喻指小妾娇俏美丽,非常年轻,一个“压”字更是充满了暧昧和戏谑的意味儿。不知张先看了此诗会作何感想,估计要被噎着了。
五代十国时期,后蜀主孟昶的妻子花蕊夫人也是噎人的高手。后蜀被宋灭亡后,花蕊夫人做了俘虏,宋太祖问她为什么孟昶投降的时候,作为他的妃子却不拦着他,花蕊夫人思索一阵,开口吟了一首诗:“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亡国的悲愤之情喷薄而出,让戎马半生的宋太祖都不禁肃然起敬。
如果说苏轼的噎人,是玩笑式的委婉噎人,那花蕊夫人的噎人,则是强硬式的咆哮噎人。清末有个以滑稽著称的文人文映江,科举考试考得不错,但是字写得奇丑无比,知府大人直接给了个“文盖通场,字丑八县”的评语。文映江为人清高,平时也喜欢噎人,不过噎得那叫一个清新脱俗。他有一首诗叫《咏针》:“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表面看上去像是在咏叹缝衣用的绣花针,但仔细读来就会发现,这分明讽刺的是一些阿附权贵、看人下菜碟的奸邪小人。诗文用词似乎不雅,但是却形容得分外恰切,任谁都挑不出错误来,只好陪着捧腹大笑了。
古代诗人的噎人方式着实令人钦佩,“噎人”而不“伤人”,把嬉笑怒骂和讽刺批判结合得刚刚好,不以引战为前提,点到即止,真正“噎”出了水平,赛出了高度,让语言的艺术魅力以另一种方式彰显出来,怎能不惹人垂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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