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非典型
夏夜饭后在校外宁静的东部散步,想着与程远多数时候相隔的距离、生活节奏的差异、生活来源的差别,听着Lana Del Rey的歌,孟简羯于微风中泪眼朦胧,盼望人生阶段倍速演播,跟上程远的步伐后与之并肩前行。
求医进程停滞不前,抢不到积水潭医院的网上预约专家号。通电话时母亲急得哭泣,孟简羯平静地说“别哭了,没事”,内心没有起伏,脑海浮现小时候听见母亲说“我不爱你这样的孩子”后离家出走躲到河边流泪的画面。
左臂偶尔阵阵作痛,虽然不是十分疼,但他感觉像萎缩,像一群黑大虫窝在那里吸食他的生命力。某天做俯卧撑时发疼了,他抄起剪刀扎、划疼的部位,恨不能砍开左臂剁烂那群黑大虫。怨自己还不够勇敢,笑自己变为了看起来阳光的大男生却没长进,跟多年前那个小男孩拿碎玻璃刺手腕如出一辙,伤口仅毫厘,出血仅丁点,不久后疤痕摇身一变成淡印。死要是不疼,他就不怕了,彼时怕疼怕爸妈发现后嘲讽,此时怕疼怕程远发现后离弃。
身为恋人黯然深沉,作为亲人外热内冷,沦为自己疯魔成活。他只敢将这冰山的一角露给程远看,继续渐露,继续靠近程远,冰山显现的最大程度未知。他因隐藏自己而感觉像欺骗程远,所以对程远抱有歉意。他很想真诚,他尽力真诚,希望这不会使两人如履薄冰。
八月第一天,上午得知程远下午回来,孟简羯的等待变得以快乐为主,在晴日的阳台边跟着欢快的歌哼唱,边轻松洗完三件衣物。等到气温转折,他收到程远的确切消息。穿上绘有《超感八人组》logo的T恤,重新系上白色七分裤的腰绳,换上嬉皮士风格的帆布鞋,朝镜子眨了下左眼,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出门前,他忽然记起来:铁柜里搁着数月前买的安全套和润滑剂。他背对舍友,用白蓝印花黑书包带上了。出门后高兴已然写在他脸上,尽管肚子因偶然吃了根红豆冰棍而又有点不舒服。下午近四点,看着程远赤焰般的极寒双眼,他尽量淡定地迈进门:“你在灭火还是抗洪?我敲了两次。”
程远微笑关上门:“刚在烧水。渴了又吃不到你的水果。”
“什么?”孟简羯把书包放到沙发边。
程远看上去有点罕见的委屈:“你那天没见我渴得那样嘛。”
“给你你没吃呀。”孟简羯略微惊讶和哭笑不得,“吵架归吵架,你吃就行,我舍得渴着你?”
“那是吵架?”程远也坐下,倚到沙发上,“找医生怎样了?”
“还是约不到北京的,我和家里说就近做手术吧。爸怕风险。”孟简羯云淡风轻道。
“父母考虑的比你多,这种事又得慎重,怎样都会为了你好。”程远貌似走神了片刻,“我知道你挺想治疗,风险实在高的话别太冒险,当然你的意见要先被尊重。”
“嗯,我明白。”孟简羯轻握住程远的右手。他很谢谢程远这认真的模样,内心愈发将程远视为重要的人,还不敢说出来或明显表达出来,因为程远可能被惊吓到或尚不相信。沿着程远的右臂吻了几下,他注意到程远的裤裆像在充气。虽然此时不太想做彻底,但他猜自己大概没问题:“你要做我吗?”
程远像大敞牛栏一样拽开皮带,躺到东侧,烧烤气息直扑天花板,令孟简羯又不再遵守偏素食的习惯。那热烈的东西激得孟简羯变为违规的斗牛士,唇qiang舌剑,甚至双排牙齿硌住它的中间。过了八九分钟,被斗怒的火箭扯起程远推得孟简羯躺到西侧。脱内ku时,孟简羯犹豫了三秒。
沾了下自己又冒出来的欲液,程远舒展腰肢:“你要洗澡?”
“在学校洗了。”孟简羯伸手打开书包,拿出安全套和润滑剂。
给阳ju戴上抹上,程远推起孟简羯的双腿使其下半身悬空,端着亮堂的武装qiang戳弄孟简羯的花苞,程远沾足雨露:“你带来的好用。”
“那也轻点。”孟简羯移动目光至上空,以相似的感觉记忆预想即将发生的感觉——“呃嗯!!”被大肆入侵还是疼得他惊慌了。条件反射般仰望程远稳惬的脸,孟简羯随即尝试绽放。程远挺腰入深,双手握住孟简羯的小腿接着客气地递了会儿qiang火,却在休战两秒后礼数尽失似的连开起炮火。“啊!嗯、嗯!啊、”孟简羯下意识咬腮,放在后脑勺的双手交叉紧握。
渐慢几拍后,程远停下来:“有味了。”
“啊?”孟简羯顿时窘迫不已,“我好好洗澡了。”
程远浅皱眉:“没洗好。”
“不要做了不要做了。”孟简羯低声求道,很后悔轻视了红豆冰棍的遗效,“你先去洗?”
边收腰拔着边俯视着,程远松开孟简羯的小腿:“出脏东西了。”
“我先洗吧。小心点动。”孟简羯扭头望向电视屏映照的模糊画影。
程远深撞入三下后浅拔出:“叫你没洗好。”
五分难堪、三分自责、两分委屈覆盖身体感觉,堵塞实际语言,孟简羯拿起衣物,趁程远收拾残局前溜去卫生间。洗完后穿上衣物走出卫生间,孟简羯坐到沙发西侧,不一会儿,程远洗完后走出卫生间,穿上衣物坐到沙发东侧。沙发中间空出来,令孟简羯更嫌弃自己了。
程远抄了下错落有致的头发:“喝水吗?”
孟简羯微笑摇头。
去厨房喝水后坐回原本的位置,程远拿起遥控器摁开电视:“看什么?”
“我不想使你觉得我不好,你知道吧?”孟简羯平静道,内心感叹自己此刻说得出来的话语多么苍白。他不是最性感的人,在程远面前,他很想保持最性感的自己。
程远嘴角上扬看向他:“你挺好。”
“刚才不好,我再注意点就好了。”孟简羯低头看向空白茶几。
“没事,过来。”程远向西伸出右臂。
孟简羯挪了两下,坐到距程远约二十厘米的位置。程远揽过孟简羯的右肩,使他贴到自己身上。躺坐着轻靠着程远,孟简羯安然地也看起电视。看来像凡人一样失误不全算坏事,也许日渐显现平凡面的自己会被程远所接纳,孟简羯想。
过了半部电影的时间。电梯上行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次令孟简羯也意识到了:“是文昊回来了?”
程远直起身:“刚来了个住西南卧室。”
扭钥匙的声音传来。孟简羯望着门同时抚了下裤子上的小褶皱。开门声干脆,一个高瘦黝黑的男生大步走进:“嗨,你在家。这是?”
“他朋友。嗨。”孟简羯友好微笑,双眼速写面前的陌生人:身形纤长但不颓弱,天然麦色皮肤又经自然晒深;相貌丑帅且讨喜,头发略为上翘;一身篮球风着装。孟简羯有意保持随意,悄悄避免刻板印象先入为主。
程远调小了点电视音量:“小翟,这是孟简羯。”
“好,我是翟劲升。”翟劲升灿烂笑着摘下单肩包。
“他替我说了,我只能是小孟了。”孟简羯为了不冷场而很快挤出这话,听到翟劲升带点口音的朴实男声,孟简羯更觉得这男生和他在精神上几乎相反,这令他情绪高涨了点。
翟劲升站在玄关把包扔到卧室床上:“你住附近?”
“呃,我鸢都学院的。”孟简羯向程远用口型说“直男”。程远“嗯”出声。想着翟劲升符合男同界热门审美,又易引起部分男同掰弯直男的幻想,看着程远微笑弧度大了点,孟简羯情绪回落了点。
“你们咋认识的?”翟劲升坐到沙发东边大扶手上。程远貌似愣住了。
“机缘巧合。”孟简羯及时道。他能编得充分,但他不想在程远面前运用说谎技巧。
递给孟简羯一个明亮的眼神,程远看向翟劲升:“你俩差不多大。”
“我都工作一年了。”翟劲升笑着几乎扶了下额头,“你大几?”
“即将大四,快工作了。”孟简羯不想聊到任何考试,除非翟劲升和他在学业上相仿。
“好好珍惜。哎,怀念。”翟劲升仿佛看见什么后又看向孟简羯,“你学校我去跑过步,去过图书馆几趟,不错。”
“欢迎去给自己充电。”孟简羯除了体测没在大学操场跑过步,因不喜欢图书馆的布局而没怎么去过。他看向程远,“都欢迎。”
程远望向电视播的孔雀开屏:“我进去过。弟弟。”
“弟弟?我没有你这样的哥哥。”孟简羯感觉还不如程远对他没有称谓。
“换成学弟就对了,都是你学长。”翟劲升起身走去卫生间。
听到门被关,孟简羯压低声音:“你去鸢…你接触过其他学生吗?”
水龙头很快被关。程远见门还是关着:“以前让你学校的口过。你学校有鸟洞。”
“打住,打住,老司机。”孟简羯突然很想榨干程远的香蕉,“不是恋爱?”
程远没闻到醋味:“只是口,都不见面。”
“都不知道什么模样?”孟简羯藏住皱眉。
程远往上动动眼珠:“就一眼,不帅,也不丑。不过校园有挺帅的跑着步看我。”
“就光看了你?”孟简羯见程远点头,“比我帅?”
“你又不帅。”程远笑着拨回孟简羯扭过去的脸,“是你要问的,又不让我打住。”
“所以你就要这么耿直,比很多大学男生都耿直。”孟简羯明白甜言蜜语可能不是真话,但可能是真心话,让人开心。
程远貌似有点不解:“你怎么不和学生谈?”
“因为你在我眼里超帅,帅得我愿意只夸你。”孟简羯酸出言外之意。
程远的笑容略微变严肃:“我不太夸人,也不会哄人。怎么办?”
“不怎么办,摊上了呗。”孟简羯将温柔尽数注入眼神,“你做自己就好。”
程远抚过孟简羯的左手腕:“行胜于言。”
天刚黑时,程远提前告诉孟简羯——问翟劲升是否一起去吃饭。孟简羯向翟劲升的卧室摊手,程远走去问,翟劲升答应了。尽管认为翟劲升会是个不错的饭友,孟简羯还是感到一丝不畅。有仪式感的约会并非自己的精神必需品,他劝告自己。
三人片刻用完洗漱台后下楼,翟劲升不怎么组织就不时说着平常话,其情绪像被设置为较稳定。孟简羯有时羡慕这样的人,毕竟时刻审视自己、调节情绪令其趋于稳定都算苦差事,此苦差事丢不掉,况且他有时苦中作乐。翟劲升说到工作,程远大致了解起教辅市场。无需孟简羯制造话题,他安静旁听,偶尔说话。想到这房东和房客多半适合交朋友,但类似工作变动的因素会使两者后会无期,孟简羯尽量打起精神,保持笑容。
听翟劲升说简单随便吃,想起那次磨蹭了会儿进清真饭店花了程远一百多,孟简羯率先进了一家陕西面馆。程远走在后面握着门把手:“面条容易溅到衣服。”
“不会小心点呀?”孟简羯瞥了眼程远妥协的微笑和白衬衫,感觉自己怼程远的样子有点刻薄。其实,他想让翟劲升意识到他与程远亲密到肆意怼的程度。不便展示恋爱关系,那就展示为挚友关系。
以自己、程远、翟劲升的视角综合考虑,孟简羯很快先点了餐付了账,预想程远和翟劲升也各付各的。孟简羯走去邻近柜台的餐桌,程远的微笑略为僵硬:“你干嘛?”
“怎么啦?”孟简羯希望程远不要多想。
程远掏出手机:“你请我们吧。”
“好啊。”孟简羯重新站起来。他不介意包这次餐费,想快解饿以及使程远不要总给房客出饭钱。他明白那是玩笑话,程远不会让他包,但点明了他的理性做法,让他感觉有点尴尬。
“去,去。”程远让孟简羯坐回去,问了翟劲升后看向老板,“一份臊子面,一大份油泼面,三份都是我出。”
向来烦争抢埋单,孟简羯作罢,收下老板退给的现金,他忽然想到程远叫翟劲升一起吃饭是否因为他在,此想法无论答案如何都无益于他高兴。一条长木凳可坐二三人,翟劲升乐呵呵地坐到孟简羯对面。程远见孟简羯坐在凳中间:“你不让?”
想推程远,想更易看见程远,因此孟简羯用下巴指向翟劲升旁边。程远微笑着看了眼翟劲升,随即坐到孟简羯身旁不大的位置。孟简羯立刻挪挪,使身姿挺拔的程远可以舒展些。接下来的聊天主要进行在程远和翟劲升之间。怀疑自己会发看似诡异的小脾气,保险起见,孟简羯保持低参与状态。不一会儿,程远要一起去外面买副食,翟劲升随之起身。觉得餐桌空着不好,又不想吃副食,孟简羯不出去。
程远站着握着他的左肩:“走啊。一起。”
孟简羯缓缓摇头。
程远拉拉他的左耳:“去吧。”
“嘶——你确实没数,你们去吧。”孟简羯很疼,望着程远和翟劲升走出去,他沮丧地觉得自己刚才很犟,这样不乖可能不易被程远喜欢。左耳余疼,他有点想哭。面条上齐,为了使自己开心点,况且这不是约会,于是他先吃起来解饿。几口后程远和翟劲升回来了,孟简羯笑脸相迎,一看买的是他多数时候嫌弃的食物:烧肉。对此,他没说什么也不吃一口。三人边吃边聊,他变得话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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