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

说真的，人在旅途，最难熬的不是孤独、寂寞，不是牵挂、思念，而是突然遭遇病魔，让你猝不及防。

出国前夕，鉴于他们说在国外就医困难的情况，我便去医院做了全面身体检查，除了有轻微胃溃疡以外，其它的一切正常，于是便放心大胆的出国了。

来德国三年多，除了偶尔的伤风感冒，也患过几次轻微的胃痛。一般来说两三个小时后，疼痛自动缓解到彻底消失，没有任何后遗症，我也就没事人一样，该干嘛干嘛。

最严重的一次疼了六个小时，那是前年十一月份的最后一天，由于白天吃了一个柿子，半夜三更胃痛，将我痛醒了，因为不是很严重的胃病，我并没有备有胃药，一般情况下泡一杯红糖水，或者喝一包午时茶便能轻松缓解，所以并没有将胃病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平时在饮食上克制自己，能吃的就吃，不能吃的坚决不吃。好在人到中年，不需要人监督，也能做到自律，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又孤身在外，唯有冷暖自知。

我以为做到这些，讨厌的胃病就会和我相安无事。可是，明天和意外，没有人可以预料哪个更先到来？

三月二十七号的晚上，由于晚饭时喝了一小碗羊肉汤，饭后立即感到胃不舒服。介于平时的经验，我知道这是胃痛要复发的前兆，于是赶紧泡了一杯午时茶喝了下去，希望能够将胃痛扼制住。

接下来胃一直胀胀的难受，我又切了姜片配红糖，用开水冲后喝了下去，好像没有什么效果。我心想去外面走走，促进消化，也许会好点，谁知道走了一个小时，依然没有缓解胃胀。天黑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疼痛开始慢慢侵袭过来，初时尚能忍受，我并没有在意。

那天正在写巜我想陪你去天涯》的大结局，所以洗完澡后，我没有理会胃痛，继续写了下去。快十二点时终于写完了，我长长吁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可胃痛却像蓄谋以久的暗流，霎那间就朝我席卷过来……

我躺也不是，坐也不是，趴着不是，跪着也不是，蹲不是，走也不是，反正是怎么样都不舒服，疼痛就像无边无际的黑暗将我紧紧笼罩，冷汗涔涔而下，很快便浸湿了我的衣服，我感到刺骨的冷，于是将房间的暖气开到最大，好给自己足够的温暖。

夜很静，大家都沉浸在梦乡里。我拿着手机，希望用看文章来分散注意力，将疼痛转移，可是疼痛的感觉无处不在，虽不至于要命，但也是忍无可忍。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我有点害怕，就打电话告诉了老板娘，她马上送来了治胃痛的药，并说这是德国最好的治疗胃痛的药，可以立竿见影，我如获珍宝，立即服用，希望疼痛就此打住。

然而，这么特效的药对我却不起丝毫作用，疼痛依旧如影随形，让我上天不能入地不行，我在床上折腾到地上，又从地上折腾到床上，直到天亮，疼痛依然如故。我多么希望时间的流逝，能够将疼痛慢慢带走，像从前一样，很快终止，让我少点痛苦。

可是这一次，胃痛铁了心般和我僵持到底。老板娘又拿了从中国带出来治胃痛的药给我服用，依然没有缓解。我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仿佛得了绝症一般。

下午三点多钟，疼痛依旧持续不断。于是便打电话告诉了朋友，她立马说：“赶紧坐车过来吧？我带你去挂急诊！”我印象中以为看医生都要预约，原来也是可以挂急诊的啊！早知如此，一早去她那里挂急诊，也省得多受几个小时的罪了。

我们到医院时已经快六点了，由于一宿无眠加一天未食，我整个人已经虚脱。朋友和医生打招呼简单介绍我的病情，我则无力地闭上眼睛蹲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许是看我的样子太狼狈，尽管外面椅子上有比我早到的许多病人，我还是被优先请进输液室，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挂上了输液瓶。虽然德国不提倡输液治疗，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先治痛要紧，检查反而放在最后面，要和医生预约才能看。

二十分钟后，疼痛慢慢消失，朋友说我苍白的脸和嘴唇慢慢恢复正常了，我则虚弱的连笑都很勉强。朋友骂我傻，说我有医疗保险卡，全德国都可以免费看病，虽然看一般的病要和医生预约，但是紧急情况也是可以挂急诊的啊！怪只怪我不懂变通，活该受罪了。 

输完液，已经快八点钟了，疼痛彻底消失，虽然还很乏力，但是精神状态良好。

医生又帮我开了药，因为德国的药店和医院是分开的，好在不到八点，药店尚未关门，我便和朋友去药店将药买了回来，因为有医疗卡，药是免费的。

第二天，朋友带我去她家附近的家庭医生那里看病，人很多，因为没有预约，所以只能等他将所有的病人看完了才轮到我。

医生是一对和蔼的中年夫妇，第一次给我看病的是男医生，他微笑着问我怎么了？我不会德语，朋友便充当我的翻译，将我的病情详细介绍了给他。他细细聆听之后，便告诉朋友说我的胃不能受刺激，忌烟酒、咖啡、牛羊肉，辣椒，生菜冷饮，油也不要放太多，最好吃水煮菜等等，顺便叫我去做胃镜，并介绍了两家能做胃镜的医院，而且将印有地址和电话的名片给了我们，让我们自己选择去哪一家，预约做胃镜的时间。

第一次感觉德国医生好贴心。

回到朋友家，她便打电话去施韦尔特的那家医院预约做胃镜，时间是四月十二号。

我在朋友家休了三天，按照医生的吩咐，这一个星期只能吃白粥，让受伤的胃慢慢恢复。

三天后回去上班，继续喝白粥，好家伙，差点连楼梯都上不了，一个星期下来体重爆减，从一百斤降到九十多斤，比喝特效减肥药还见效。

这一次胃痛让我元气大伤，老板娘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特批我十天假，让我去朋友家休养休养，将身体调理好后再回来上班。

十二号上午九点多，我和朋友坐火车去了施韦尔特，然后转乘公交车，到了医院，刚好在预约的十一点前赶到。医生让我们填了病历，随后坐在休息室等。由于家庭医生嘱咐过头天晩上五点以后连水都不要喝，对于一日三餐定时定量的我来说，这么长时间滴水未进，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

为我做胃镜检查的医生大概有六十多岁，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医生。当他知道我们是坐车过来的，出于安全考虑，建议我不要用麻醉药。由于在国内做过胃镜检查，我知道自己可以承受，便同意了。

只是当他将胃镜插入我的嗓子那一刻，我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哗”的就流了出来，我终于还是脆弱了一回。好在检查只需两分钟，尽管眼泪不受控制，我依然很好地配合了他们，检查完毕，医生和护士居然都向我竖起大拇指，齐声说：“Very  Good!"我则一迭声地说：“Vielen Dank!"

由于要等检查报告单，医生叫我们去医院餐厅边吃边等，我说在中国做完胃镜好像一个小时内连水都不可以喝，于是朋友便问医生我能吃东西吗？医生笑着说：“可以呀，她的肚子早就在抗议了！”说着还送给我一张免费就餐卡，朋友不是病人，却没有，看来德国的医院还挺人性化的。

吃完饭，那个和蔼的老医生，将检查报告单送到餐厅给了我们，我们将它带回去给家庭医生看，这次是那个优雅的女医生接待了我，她微笑着说我的胃倒没什么问题，只是贲门有点炎症，叫我回去好好休息，按时吃药，过两天来做个全面检查。

说是全面检查，其实就是抽血化验。那小护士在我的右胳膊上捣腾半天，痛得我呲牙咧嘴也没抽出一滴血，只好又换到左胳膊，好不容易抽了三管血，我的胳膊却为此淤青了一个月。

这期间由于发生了太多意想不到的变故，直到五月三十号我才看到化验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

化验结果显示，我的淋巴结和眼睛出现了问题，其它的一切正常。而淋巴结和眼睛属于家族遗传因素引起的，人力不可抗拒。

我一直以为我的视力下降是因为看手机太多，所以退了很多群，卸载了我喜欢的巜微信读书》，很少写文也很少空间互动，原来并非这个主要原因啊！我想起了姥姥的双目失明，爸爸的两次人造晶体手术。又想起小哥去年和今年做了两次淋巴切除手术，现在，这一切都毫无预兆地降临到我的身上，宛如晴天霹雳，震得我头晕目眩！

那优雅的女医生见我面容惨淡，便安慰我说先做保守治疗，服一年的药试试，每隔两个半月来抽血化验一次，看看效果怎么样？如果服药能够有效治疗最好，不行再考虑手术。

长这么大，一直没有怎么生病，所以也就没有怎么喝药。这突然之间和病魔打上交道，且要长期坚持不懈地喝药，真有点不习惯。所以心情糟透了，看什么都不顺眼，和谁都想生气。我既担心喝药没有效果，又害怕眼睛会失去光明，我的心油煎火烧一样，却又无处发泄！

更要命的是这药喝下去，就像喝了安眠药似的，感觉自己每个毛孔里都生长着瞌睡虫，随手一揪就是一把。毫不夸张地说，我随时随地倒下去就能睡着了。整个人一天到晚都昏昏沉沉的，别说写文章，就连写简单的看图说话有时也会短路，脑袋里就只剩下一个字：困！

和朋友提及，她说：“医生就是说你从前的失眠、多梦、冲动、神经质都是因为淋巴问题引起的，现在吃药就是改变你的睡眠，让你好好调理调理。”可是，这药的安眠作用也太强烈了，让我除了想睡还是想睡，好像要把这么多年失去的睡眠都要补回来似的。

就这样坚持喝了一个月的药，除了还是想睡觉以外，倒也没有其他反应。没有像医生说的我会瘦下去，也没有胖起来，体重不增不减。

只是先前狂躁不安的心倒慢慢平静下来，对于生老病死倒也慢慢悟透了。虽然感觉生活不是那么顺，但是也不至于那么糟。昨天在空间看珠写她一个患有尿毒症的朋友，用生命和时间赛跑，依然处变不惊，坚强平静的笑对人生的生活态度，深深让我感动。和她相比，我倒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一直将我的病情瞒着我的家人，天遥地远的，我怕他们为我担心。今天和爸爸通电话，我无意中说露了嘴，惹得爸爸大惊失色地说：“梅儿，你还是回家吧？挣钱重要，身体更重要，回来我们大家都可以照顾你，心情好病也好得快一些。”

我笑着说：“不必了，爸，小病小痛的，没有关系，放心吧老爸，再干两年，我就回来好好孝敬你和妈妈，你们可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就好。”

爸爸说：“好，我答应你，我和你妈会照顾好自己，你在国外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们等你回国，等着你回来孝敬我们！”

眼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我一直以为经过三年多的颠沛流离，早已将自己一颗柔软的心，磨砺得坚如顽铁，没想到还是时时溃不成军。

朋友帮我约了七月十二号去看眼睛，不管结果如何，我想我都会坚强面对。哪怕真的失去光明，我也要为自己点一盏心灯，照亮自己，温暖余生。

还好，眼睛没有大问题，只是从国内配的镜片不再适合我，于是医生细心的帮我检测近视度数，让我去重新配一幅新的眼镜。

至于淋巴系统问题，八月三十号去复查了一下，医生说暂时依然吃药控制，每三个月来查一次血，看看控制的结果如何，药量由从前的半片改为一片，这样一来，我不得不和这个潜伏的病魔打一场持久战了。

好在自己以一颗平常心面对，倒也不急不躁。只是更加珍惜自己活着的每一天，因为我有太多的愿望不曾实现。只要开心活着，这点病痛又算什么？

一直喜欢“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这句话，现在就将它作为我的座右铭，伴随我踏遍千山万水，微笑向暖，逆风前行！

【散文】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