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鸟 16

作者: 喃喃逸语 | 来源:发表于2018-06-08 15:24 被阅读160次
喃喃逸语

上一章

电视台的直播间里,茉莉叫来一个化妆师,这个化妆师是一个女孩,瘦瘦小小的样子像一只小鸡。茉莉对她说:“给小姑娘化一个妆,要化出在外面风餐露宿的赶了很久的路的效果。这个男孩子,你就看着办吧!总之不能是现在这样精力充沛的样子。”茉莉一边说着,化妆师女孩就不停地点头,看起来更像是在啄米的小鸡了。

茉莉说完转身一扭就进了她的专属化妆间,那个女化妆师把两个孩子带到另一间房间里。拿出一只刷子蘸着小盒子里的灰褐色粉末,不停地在阿和的脸上涂抹。两个孩子就像是被敌军抓住的小俘虏一样,虽不情愿却也没办法反抗,只好坐在那里接受化妆师的打造了。等到她画好妆之后,把镜子拿到阿和的眼前,阿和简直不敢相信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只见原本光洁健康的小麦色肌肤被画出了沟壑纵横裂出一道道粉色血痕样子,阿和对子镜子惊叫出声。

“别怕,这只是画出来的效果,待会儿做完节目出来,你再去洗个脸,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女化妆师安慰道。

“为什么要把我们画成这个样子?”小诺不满的问。

“因为我们要制造热度啊!你想想,一个小女孩千里寻父,这多磨可怜啊!这个小女孩在穿过千山万水,才来到我们这里。就应该是这个饱经风霜的样子啊!人们见到这样的她,才会心生怜悯。这样的新闻才会有热度,吸引更多的人来帮她找父亲。你们的目的不就是要快点找到父亲吗?”

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诉说着自以为是的真理。两个孩子想要反驳,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直播间里,茉莉含着盈盈的眼泪对着摄像机深情地讲述阿和千里寻父的感人故事。“今天,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姑娘阿和。她来自一个闭塞的原始村落,在她出生后就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身父亲,父亲在她的心中就是一张张母亲手绘的画像。她的父亲在她出生后不久,就离开了这对可怜的母女。父亲走后,阿和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可是上天却再一次将不幸降临到这对可怜的母女身上,小阿和的母亲生病了,病的很重。病中的她一直在思念着自己的丈夫,乖巧懂事的小阿和为了完成母亲最后的心愿,独自一个人,带着一条小狗,骑着马就上路了。这一路走来,她历尽千辛万苦。她感人的举动打动了同样在外流浪的一个小男孩,于是,这个男孩小诺和她一起结伴踏上了寻找父亲的旅程。观众朋友们,一个这么小的小男孩尚且能够对可怜可叹的小阿和伸出援助之手,那么身为太阳城公民的我们呢?我希望看到这个新闻的你们,能够加入到帮助小阿和的队伍中来。下面,我们有请阿和来对她的父亲说几句话。”

镜头对准了阿和,她的手里拿着话筒对着摄像机黑洞洞的镜头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这个时候该说的话,刚才茉莉已经告诉过她了。在后台的时候,她还把这段话都背了下来。可是,现在她却全都忘记了,一个字有也想不起来。

“阿和,你想对你的父亲说的话,就在这里说出来吧!这个时候,他可能也在电视机前面看着我们的节目。”见阿和迟迟没有说话,茉莉柔声引导道。

阿和抿了抿嘴唇,用干巴巴的声音说:“阿爸,阿妈在等你回去。你如果真的能在电视机前面看到我,就请您回去吧!阿妈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说道阿妈时,阿和的心里涌进一股剧烈的疼痛。像是同时有几十匹马在小小的心脏里呼啸奔驰一样,疼的她弯下了腰。她以为自己会哭出来,可是眼角干干的,那泓清澈的溪水像是干竭了一般。

茉莉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她刚才叫人写了一篇煽情的稿子给阿和,叫她在直播的时候背出来。可是现在阿和说的话并不是刚才她叫她被的内容,这样的效果远远没有达到她的要求。阿和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了。见状,茉莉赶紧拿着话筒接着说道:“今天我和麦加先生开着车走在街上,在经过一家餐馆的时候发现了这对可怜的小伙伴。麦加先生在听说了他们的故事之后,当场就决定要把这两个孩子带回来。帮小阿和找父亲,不但如此,还会负责照顾他们,直到他们在这里找到父亲,或是离开这座城市。麦加先生一如以往的关心并且温暖着这座城市,他是我们大家共同学习的榜样。是我们太阳之城最温暖的那抹温柔。”

录制结束后,司机把阿和兄妹送去了麦加的别墅里。管家和佣人热情地照顾了他们,甚至还贴心地为他们准备了换洗的衣服鞋袜。当阿和洗完澡穿上管家为她准备的衣服之后,小诺差点没把她认出来。之前她一直穿着那身沾满了尘土和淤泥的衣裳,现在穿上和城市里的姑娘一样的衣服,漂亮的像是一只活泼灵动的精灵。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阴沉沉的天空下起了雨来。管家走过来说麦先生要晚些时间才能回来,吩咐先让他们吃晚饭,不用等他。

两个孩子被请到饭厅的餐桌前坐定,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被端上来。食物的香气四溢,引出被身体遗忘的饥饿感。他们中午在餐馆吃的那些食物,没有在胃里待多久就都被吐了出来。接着又从下午忙到现在,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只是因为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所以身体自动屏蔽掉了饥饿的感觉。此时刚洗完澡,身体得到放松,又没有人再逼着他们刻意营造凄惨的氛围,压抑已久的饥饿感就摇着旌旗攻城掠地了。

他们轻松地享用了一离家之后最丰盛的一顿晚餐。刚吃完饭,麦先生就回来了。他的身上被雨淋湿了,衣服湿答答地滴着水。胖乎乎的管家太太大惊失色地叫道“哦,麦先生,您怎么被雨淋湿成这样了?司机小张呢?您车上的伞呢?”

“小张去喂割草阿和的马去了,我自己开车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放学回家的小姑娘,她摔倒了,我就送了她一程。下车的时候,我把伞给她了。”麦先生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往楼上走。走到阿和和小诺身前时,阿和想对他说谢谢顺便问问他自己的马在哪里。她的话刚到嘴边,在看到麦先生冻的有些苍白的脸色之后又什么也没有说,等明天早上再问他吧!她想。麦先生对他们点了点头说“我到楼上去洗个澡下来,对了,你们吃饭了吧?”

“吃了,我们刚吃完饭。”小诺回答。

“累了的话就去休息吧!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困了就去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要拘束。”他很快消失在楼梯转交,声音却还在楼下飘荡。

阿和的却是累了,也困了。这个城市的人们的热情令她感到不安,这个麦先生倒不像那些人。他对他们提供的关心和帮助自自然然的,没有一丝刻意的热情。两个孩子在他身上没有感觉到那种诡异的感觉。

他们刚吃完饭,这时候也的却是有些困了。就对胖管家说“阿姨,我们想睡觉了。”

胖管家笑着说“那我带你们去客房睡觉吧!”她说着就带着他们往楼上走去。

两个人的卧室紧挨着,胖管家把门打开对他们说“孩子,快去睡吧!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你的父亲就来找你了。”

躺在宽大柔软的席梦思床上就像躺在一团柔暖和的云朵上一样,不仅是睡在云朵上,身上盖着的羽绒被也轻柔暖和的像是云朵。在这样暖融融,软绵绵的云朵里,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地张开嘴微笑着,每一根骨头都软和轻盈的像是被无数个美丽的泡沫填满了一般。这一晚,阿和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变成了只黑色的大鸟,飞过高山,飞过云海,飞过雪山,来到亚东拉圣山的山顶上。在那里,她看到无数美丽的白鸟和黑鸟,他们其乐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阿和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起初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是在梦里听到的那些咒骂和哭喊。她睁开眼睛凝神听了一下,确认了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不是在梦里听到的。

她赶紧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打开门走出去。小诺也刚好打开隔壁的房门,二人脸上皆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们一起往楼下走去,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楼的大厅里挤满了愤怒的人群。在人群的中央站着穿着睡衣,头发凌乱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带着一丝血迹的麦先生。

他们急忙跑下去,人群很快发现了他们。有人高声喊到“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昨天还带了这两个孩子回来!”

“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女孩有没有落入他的魔爪!”

这句话刚被人说出来,就有人伸手过来拉住阿和的手腕。拉住她的是昨天在餐馆遇见的那个花裙子女人,她忧心忡忡地问阿和“孩子,昨晚上没有发生过什么不幸的事吧?”

阿和一头雾水地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些人会在这里,为什么麦先生会这么狼狈的被他们围在中间。他们说的那个人面兽心的人是谁?是麦先生吗?可是她觉得麦先生是好人啊!并且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她这样想着,带着疑惑的表情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我昨晚睡得很好,刚睡醒。”其实阿和想说,如果不是被你们的吵闹声吵醒,我现在还在睡梦中呢!

听她这样回答,女人拍了拍胸脯说“哦,幸好他还没来得及对你下手!”

“他昨晚已经对一个孩子伸出了魔爪,肯定就没有精力再对这个小姑娘做什么了!”

“是啊,是啊!他昨天把这两个孩子带回来,肯定就是想要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做什么。只是昨天傍晚他临时对另一个可怜的孩子伸出了魔爪,所以就还来不及对这个孩子下手。”人群里有人了然地说道。

“不,没有,我没有对那个孩子做过什么!”麦先生激动的脸都红了,他涨红了脸为自己辩解道。

“你还狡辩!”

“他竟然还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

“那孩子从昨天回去之后就一直流血不止!她说你抱过她!”

“一个女孩子,被一个男人抱过之后就流血不止,你说是因为什么!”冷冷的语气。

“那你老实交代,你抱没抱过那个孩子?”有人逼问道。

“抱是抱过的,但那是因为我看见她摔倒了,所以把她抱到了车上。但是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她了!”

“你还狡辩!那孩子可是什么都说了!”

“还问他做什么?坏人做了坏事肯定是不愿意承认的!我们把他拉去游街吧!让他接受群众的审判!”有人提议道。

他的提议立刻得到了人们的一致通过。

人们拥挤着推搡着,一起涌向麦加,像是夏季爆发的洪水卷走一只折翅的白色水鸟。汹涌的洪水卷着这只受伤的鸟儿的流向大门,漫到花园,涌到别墅的大门。在那里停着的一辆皮卡车上放着一个十一字形的铁架,洪水把挣扎尖叫的水鸟推上车,从洪水里伸出很多双手来把挣扎的水鸟捆在了柱子上。阿和看到了人群后面的胖管家,她急忙跑过去拉着她的手焦急地问“管家阿姨,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要把麦叔叔带到哪里去?你怎么不阻止他们?”

胖管家的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阿和,兴奋的红光在她的脸上漂浮着,把她的脸扭曲成陌生的模样。

“什么麦先生?他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平时做出一副道貌昂然的样子来,暗地里却做那禽兽不如的事情!”她语速极快,像从机关枪里射出的子弹一样,哒哒哒地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去又加入到洪流之中。

一转眼,那片洪流就消失了。大厅里桌椅横斜花瓶破碎,院子里花草狼藉,一片洪水过境之后的萧条破败景象。

两个孩子站在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无限的恐惧和疑惑。

人群的声音渐渐远去了,虽然渐渐远去了,但是从风中飘来的声音还是可以判断,不断的有越来越多的人汇入到洪流中去。

“阿和,我们跑吧!趁着他们都走了,我们离开这里。”小诺的声音抖成了风中的枯叶,脸上爬满了惊恐的颜色。

“不,我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要去把我的马找到再走。”阿和苍白着脸色回答道。

“你说他们会把麦先生怎么样?”过了一会儿,小诺问道。
说出这句话后,他和阿和的眼前同时浮现出昨天在餐馆停车场被愤怒的人群打的伤痕累累的男人,想到这里阿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觉得麦先生是好人,不想麦先生也被那样对待。
“小诺,我们去找麦先生吧!看看能不能帮到他!而且,我的马是他安排人去照看的,现在这里的人都走光了,我们也只有去找他了。”阿和对小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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