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籽花应该是乡间最普通的花了,田间地头,房前屋后。粉籽花冬天会枯死,不过第二年的春天又会萌发,一开一大片。
花呈喇叭状,很是小巧,有好多颜色,红的、白的、黄的、杂色的,红色最为普遍,也最为孩子们喜欢,掐掉连接种子的一头,去掉里边的花蕊,就可以吹响。而女孩子们则把花用来做耳环,就是把连接种子一端的小管掐断,但是里面的花蕊仍然连接种子一头,花蕊就像连接种子与喇叭的软线,这样可以戴在小耳朵上。女孩子们戴耳环比美,有的耳朵上戴好多个,男孩子们则把花放在嘴里使劲的吹。
粉籽花的种子是黑色的,外表不光滑,凹凸不平,用针线把种子串起来,可以做成项链和手链。上学的时候就看见女生戴过,还相互比较。这几年才时新起来的菩提、檀香文玩手链,落后了粉籽手链好几十年。
记得那时候写作文,形容女孩子好看的脸一般都用鹅蛋来形容,就像写自己的朋友叫小明小红一样普遍。对于鹅蛋脸最真切的印象就源于她了,光洁的额头,大眼睛,嘴角一颗美人痣,配上标准的鹅蛋型脸。不过小学末期,他并不知晓情爱,只是想时时看见她,跟她一起上学放学。而她,自有一起玩耍的朋友,她与他很少有话说。
让他没想到的是,职高末期,他们又成了同学。这时候的她,已出落得愈发漂亮,处处散发出青春少女味道。看到他,她也很惊奇,说难道这就是缘分。他偷笑,心里喝了蜜。他们真的走在了一起,因为那条回家的路。
那条路象一条绳,栓了他们无数的快乐。
记得,他终于送出了他给她的手链。就是粉籽花的种子。她看见他在路上摘粉籽花种子,问他做什么。他说,给你做一条手链,她笑了,说他还没长大呀。他也笑,说没长大怎么知道给你做手链呢。
高中毕业,正是打工潮兴起的时候,内地的年轻男女纷纷外出打工挣钱。学校给他们班找到了一个到电子厂工作的机会。年少的他们满怀创业的憧憬一起背井离乡。
接他们的是一辆大巴,一车人喜笑颜开,可是透过车窗,他看到来送他们的老师在下边笑的那种表情,有一种被卖掉的感觉。
打工的日子是枯燥的,十几个孩子住在一间宿舍,外面又人生地不熟,他们感觉很无助。那段日子,他陪着她,说些鼓励的话、说些男同学之间的小秘密,陪她逛不长的一截街。虽然日子辛苦,但他觉得很幸福,甚至想就这样跟她一起走下去。
憧憬并不是想象般美好,在电子厂三个月这些孩子没有得到一分工资,他们被当做了没压榨的工具。好多同学卷起铺盖返回了家乡,好多另谋出路。那时候的广州不缺人力,只缺技术。
因为技术,他被留下了,他想把她也留下,可是他无力,厂里说,要不你也滚蛋。
她安慰他,说自己会找到工作。一周后,她跑来告诉他,说找到工作了,也是一家电子厂。他也高兴,晚上下班陪她吃了街边小吃,那一次他牵了她的手,而她没有拒绝,还把他的手使劲的摇,说自己一定要在这里扎下根。
厂里的工作很繁重,一个月只有两天假,他每周都在盼,因为假日他就可以去找她,陪她逛街,现在他再也不会只逛一小截路了,他能找到这个城市的中心,并能请她吃一顿好的。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每一秒都是幸福。
“我们回家好吗?这里毕竟不是我们的。”他问她。“回家做农民吗?我不想。”她不同意。“我想回家发展养殖业,现在养殖业是个很好的发展趋势。”他是一本正经的。“还不是做农民,我不想做农民。”她笑道。她不知道,他找她说这些话是因为她厂里传出来她的闲话,说她攀上了厂里的一个副厂长。
那一夜,他失眠了,想了许多。他给她打了电话,说自己也要留下来,留下来陪她,那边的她,不置可否。
他们已经很少联系,不是不联系,是她常常没空。
其实,在她没空的日子里,他看到她攀住一个瘦小的小伙子走进一家西餐厅,她看向小伙子的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请帖的,那一天,他没了魂魄。
突然有了一个恶作剧的想法,想送她一条自己做的粉籽花种子项链和手链。他看到她穿红色的旗袍,挽起的发髻上斜插一支闪亮的凤钗,雪白的鹅蛋脸上抹了淡淡的腮红,唇若像未开的花瓣。那么多的人簇拥着她,他远远的看见。
无戒训练营第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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